#R18
#Alpha死神 x Omega76 (Alpha雷耶斯 x Omega莫里森)
#墮胎
#失禁
#官方劇情打掉重練……等等,有那種東西嗎
#接上篇
#字數很多,多到不行(約2w5)
#算是結局了吧
#雖然想寫雷耶斯視角(作死)
雷耶斯正如自己所說地留了一晚。直到日出前,莫里森都相依在對方充滿溺愛的懷裡熟睡。即使長時間固定的姿勢使他四肢有些發麻、對方未脫的其餘配件讓這個擁抱說不上舒適,但很值得。
至少這也是他看過對方最有耐心的一次。
他不曉得對方是整夜沒睡,或是恰巧比自己早起。在關係緊密的兩人之間,同時清醒的狀況並不罕見。
「早安,睡美人,你壓我壓得夠久了。」
「聽起來你想離開了。」
口頭上雖然有些難過,莫里森仍乖乖起身。身上一些乾涸的痕跡讓他想去盥洗一下,但在此之前,他還不想這麼早讓對方偷偷溜走。
「我說了只會待過今晚。」
他看著對方整理衣物緩緩站起。
「技術上而言你並沒有『說』。」莫里森走近對方,直到將自己的額放上對方的肩,「告訴我不能留下的原因。」
莫里森帶著偽裝繞過了半個地球,結果對方依舊能輕易地找到他。他懷疑對方背後有誰在輔導著,這高超的追蹤技巧卻似乎沒有再更進一步的惡意,否則自己早暴露行蹤給大眾,接著會引來許多為了獎金前來的殺手。對方也才因此有資格在壓制自己時,嘲笑自己毫無防備的天真。這個猜測是一半喜一半憂。現在他對於雷耶斯有意主動來找自己感到開心。
然而一身黑的男子沉默了幾秒,並偷吸了一口主動靠來的香氣,才又不捨地緩緩將莫里森推開。
「至少在事情解決完前不行。」
雷耶斯直視著略為難過的表情,隨後又如以前那樣露出傲視的笑容補了句:「既然這麼想我,就自己追上來啊。」
看見對方一如往故,莫里森也露出微笑回應。
「我會的。」他人生大半都花在這件事上了。
氣味仍掩不住Omega的失意,聞出來的雷耶斯很快地收起笑容向前走了幾步,直到錯開對方。他用背影對著莫里森,撿起了地上散落的槍枝和卸去的裝備。
「但你這個月最好待在這座城市,你要是離開一步,我就過來宰了你。」
在莫里森詢問原因前,對方化成一團黑霧離去。這個能力莫里森並非第一次見,但親睹眼前的景象仍讓他驚愣而來不及制止,他同時也曉得了對方是如何無息地來到這裡。在釐清思緒前,他決定先去進行預計的晨澡,再在其間整理情報。
對方並沒有給出太多答案,讓莫里森只能從旁推敲,一向如此。不過長期的相處、熟知對方的性格,使他推測出的事實總差不了太遠,希望這次也是。
莫里森進到浴室,當熱水灑上身體時,痠麻的肌肉才感覺舒緩了些。
他所熟知的那位Alpha,並不很善於直接表達關心。至少對自己而言,對方的那句禁足聽起來是那種意思。他尚不清楚對方這麼做的因素,有可能是對方知道自己要手術了,需要養身。但他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畢竟當他們必須相見時,通常也是因為發生什麼了大事。
在事情發生前,他只能靜觀其變。而他也不想用相惡的方式再次見面。
莫里森把忽冷忽熱的水,乾脆改為冷水。
稍晚就是預計要手術的時候了。一想起這事,他的心情又有些忐忑了起來。週數還少的關係,腹中有個生命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真實感,但那份罪惡感卻無比地重。或許雷耶斯也覺得可惜,才會選擇在手術前夕現身、也才會刻意要求自己替他多生幾個孩子,然而對方卻未做更多表態,甚至是制止自己。
比起他們愛的結晶,他們更重視彼此。一方面也是他們清楚自己並沒有能耐照顧好孩子,這些事離他們紛亂的生活太過遙遠了,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一起照顧親生的小孩。壓抑Omega天性導致的痛苦,莫里森已經習慣了。若他從未選擇過從軍,或許他會順從本能安居樂業渡過一生。但他並不後悔這個決定。
他一向是個正義感強烈的人,這無關性別或性種。比起自己過得好,莫里森更希望周遭乃至世界能變得更宜居。他願不再有紛爭和飢餓,也不再有受難的民眾,也希望這世界不會出現任何歧視地和平共處。那確實是太過理想了,但親睹那些苦難時,希望能盡一份心力的念頭就會不斷湧出。
或許那一半也是天性所帶來的慈愛,但莫里森將這些念頭化為動力直到今日。這一路上還有許多夥伴的支持,以及想要追趕的目標,最終來到了這裡。這是一個休息點,給點奮鬥了幾十年的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但即便已經白髮蒼蒼,這也不會是他停止前進的理由。
正如他緊隨的那名Alpha,他也還有很多事要解決。
沒有過問雷耶斯現在是否是利爪成員,算是自己的過失,不過與此同時,莫里森似乎覺得這沒那麼重要了。對方依舊是原本的那個人,一個人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他相信對方是出自什麼目的才選擇投靠。既然沒有即刻的威脅性,他大可延後處理,甚至是不去理會這方面的問題。沒了捍衛者也沒了崇高的地位,對利爪而言,莫里森已經不是多重要的角色。
莫里森現在可以專心在解決地方亂源,或是掃除利爪、找出捍衛者解散的正因。他曉得雷耶斯並不會這麼輕易死掉,且無論自己身在何處,在對方想的時候隨時可以順利找到。雷耶斯的強大是無庸置疑的,這讓他從來不必費心去煩惱對方的安危。這次對方的離去不過是像在捍衛者中各自出勤任務的暫時分別,等到時機成熟時,他們自然會再相見。就像以前一樣。
突然湧起的過往記憶,讓莫里森淡笑著,同時他也決定好在這之後的下一站要去哪。
他將身上可能被雷耶斯留下的痕跡盡可能洗淨,發情期外的身體無法將Alpha的精液吸收乾淨,雖然可惜,但他不想晚點造成與齊格勒的尷尬。晨澡過後,他用瀏覽情報打發空閒,直到醫生來電通知。他同時也告訴對方自己還有另一項決定。
手術預定在下午兩點,這讓莫里森沒法吃個午餐,不過正巧他也沒什麼胃口。他提早一小時來到了診所門口,醫生才正看完最後一位病患準備要午休。
齊格勒帶他上到二樓,其中一間房間被整理成手術房。雖然手術只需幾十分鐘,但術前的檢查和準備也做了約半小時。
「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
齊格勒站在更衣間外,對著裡頭的Omega說著。她感覺出了對方的不安,比起往常,莫里森更手拙了點。
「很抱歉臨時追加要求,但我認為這是最好的選擇,希望妳能體諒。」換衣完後,他低聲輕問著:「……妳會緊張嗎?」
莫里森低頭看著穿好的手術服,解決自己的不安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同伴,或是詢問他人如何看待。他聽見對方沉默了一段時間才回答。
「戰場上有許多受到波及的平民,其中偶爾也會有懷孕的民眾因攻擊而死胎。如果不幫他們做引產手術,可能連傷患本身的性命都會不保,偶爾也會有受迫害而產生陰影的民眾要求節育。」外頭傳來衣服摩娑的聲音,似乎是換了姿勢,「不過幫首領做這類的手術,還是要比那些緊張多了。」
對方的答覆讓莫里森勾了下嘴角,「我不過也是其中之一而已。」
當他走出更衣間時,看到對方專業地面帶微笑,卻又不虛假。
「那麼我會保持平常心,所以你也是,好嗎?」
「全聽妳的,醫生。」
莫里森被引導到手術床上,打了麻醉,被以有些玩笑的語氣建議睡一覺。他並沒有其他選擇,全身麻醉的效果讓他很快失去知覺而昏睡。被叫醒時,手術也結束了。整個過程都沒有確切感受,他聽從對方指示,在床上等到麻醉退了大半才移到另一間房打個點滴觀察情況。
幾乎無知覺的軟綿身體讓莫里森有些手足無措,他又休息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找回平時的手感。
不曉得是否是心理作用,他覺得身體裡似乎少了什麼。
「術後狀況看來沒什麼問題,今天你好好休息不要亂跑,診所已經打烊了、明天不開診,我建議你待在這邊過夜觀察情況。不過如果執意回去的話,記得明天要過來回診。依你的身體機能,術後當天走動還是沒有問題的。」
齊格勒接著輕嘆了聲,「雖然你似乎好好清理過了,但深處是沒有辦法自己來的喔。」
首先的幾秒莫里森還反應不過來,後來他發現對方知道了雷耶斯來過一事,一股羞赧湧上,隨即別過了眼神。
醫生掩住嘴輕笑著,「我不會多問什麼,知道大家都健康我就放心了。」她也從未能制止那位Alpha胡來,早就放棄了。齊格勒接著倒了杯水和藥物放在床旁的矮櫃上。
「等你覺得好一點時再吃藥吧,按三餐飯後吃。喔、對!你還沒吃飯吧?公共冰箱裡有一些容易進食的食物,需要的話可以自己拿。我先回三樓整理今天的病歷了,有需要或是要回去時就上來叫我。」
向對方揮手道別後,莫里森先是嘗試性地喝了點水,接著又倒回床上。
下半身還有一點酸麻,體內只剩下止血棉,而不是一介生命,而且它可能再也沒機會回來了,莫里森不禁悲從中來。他輕撫著腹部,連最後一點與雷耶斯的連結也沒了,只剩下昨晚激情的回憶,以及對方給予的關愛。他們都是對於感情笨拙的人,但這不表示他們不會對於別離感傷。
除了墮胎外,莫里森在思考過後,決定連結紮手術一起做完。既然養育孩子是不可能擁有的機會,那麼不如別增加這個風險,好讓自己能專注在其他要事上。他希望雷耶斯能理解,不過他也沒機會過問對方。
理解到徹底失去了與Alpha的聯繫,本能強烈地催促他去尋找對方,而他不得不將這種念頭壓下。他自認不曾讓性種上的天性凌越自己的理性,這次他也不允許。
他用小睡片刻中斷逐漸發強的憂鬱,清理冰箱補充好體力,並將一份的藥給吃了。最後他上樓向齊格勒告知一聲,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比起充滿藥品及消毒水味的地方,還是被自己的氣味包覆來得安心。
不清楚是否是術後症狀,或純粹只是錯覺,精神疲憊地讓他只想躺在床上。除了發情時的性事之後,他很少會甘願在床上賴一整天。但目前無事可做的他,難得地在意識清醒時順從了身體本能。
高緯度的地區越接近夏天,日落得越晚。而他醒來時,發現外面的太陽早不知何時溜過地平線時,高掛的月亮告訴他已經虛耗了一整天。或許他該稍微習慣這樣的日子,畢竟他會有一整個月無所事事。
相對於地球上的其他地方,瑞士是個極為和平的國家。在正義的眼皮子底下做壞事的人不是沒有,但作為捍衛者曾經的基地之一,以及其他許多國際組織的根據地,這片土地顯得寧靜許多。
不過才在附近逛過幾天,莫里森就能感受到人們因和平而自發的善意。若是世上的每個角落都是如此就好了。
他從床上起身,手術後的前幾天他被要求別做一些太過激烈的動作。即使復原能力比一般人優異,若是影響術後恢復,還是會被醫生責備一頓。於是他坐到電腦螢幕前,著手蒐集資料。大多是有關觀光的方面,還有一些是有關雷耶斯的情報。
大致上來說,莫里森這個月過得很充實,體會了以往沒有過的暇意生活。由於良好的身體機能,隔天的術後觀察沒有什麼問題,他很快地被允許外出,齊格勒也告知她預計會在兩周後前往中東的戰區一陣子,診所大約會休診三個月,同時叮嚀莫里森在這期間別又惹什麼麻煩,否則她無法像這次好運地即時提供協助。
曉得對方行事曆的莫里森表達了謝意,下定決心至少在這兩周內別做什麼顯眼的事,以免自找麻煩。他接著便開始了蘇黎世的觀光客行程,並在一周的靜養後拆線,並重拾了例行的運動。
從不同角度欣賞這座城市,對莫里森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它無疑是悠久且博學的,從久遠歷史傳承下來的建築們承載著知識與當地風情,三大教堂更是經歷了數次戰火及修繕才得以保留至今。
即使現在已經有許多高科技與先進建築正在翻新這座城市,但那些具有意義的事物總會被人們傳頌著。對於沒有特定信仰的莫里森而言,那些教堂比起信仰,它更富含歷史見證的價值。宗教能夠帶領許多在戰亂中尋求慰藉的人們度過難關,給予庇護與祝福。這有一部份是捍衛者無法顧全的——心靈上的支持。
即使他想,莫里森也沒有自大到能夠拯救每一個人。他只是看著建築物留下的年歲痕跡,暗自感謝它們的付出。
這個月裡一半的時間,他大多是在城市裡悠轉,逛過一些人們口中讚賞的景點,以及在一些巷弄裡發現鮮為人知的秘境。或許是一間簡單的餐廳、或是不起眼的手工藝品店。在和平中生活的人,以與他不同的方式在人生中奮鬥著。
其餘的時間,他沒有疏於體能鍛鍊,也不忘尋找雷耶斯的行蹤。直到這個月的假期快結束,他才打聽到一點有關對方的事——或說是有關自己的事。
原來雷耶斯要求莫里森別離開,是為了更有效率打撈上鉤的魚。即使莫里森自己多少有點察覺,但對方保護得太好了,使他能完全沉浸在觀光客心態裡。
當莫里森落地到蘇黎世的那刻,就有不少小道消息放出,指稱這顆高額懸賞的人頭終於回到他的老巢。他不曉得流出消息的是彼得、雷耶斯的線人,或是其他掌握消息的情報員。不過由於雷耶斯暗中肅清,以及莫里森並沒有留下太多隱姓埋名後的記錄,使得獵人們在找出莫里森的確切位置前,就都被那名Alpha解決掉了。
他大可現在就離開這裡,前往其他國家。但雷耶斯當時的狠話,依對方的個性,怎麼聽都像是:「給我靜養一個月不准離開,其餘的事我會想辦法」。
這段期間,其實莫里森並沒有全都過得像白天時那麼快樂。每當夜晚降臨,他那未出世的孩子會帶著過往戰爭中喪命的人們來找他。他清楚這是什麼症狀,卻難逃侵蝕。它總在那些退休軍人正要享受安逸生活時出現,並將他們拉回煎熬的戰場。
身為前指揮官的莫里森,也曾親自輔導過一些退伍同事,但精神上的傷是很難痊癒的。這點莫里森自己也明白,才會選擇繼續在忐忑上的道路前進。既然無法擺脫,那就試著共存。他安慰自我這是因為自己尚未遺忘人性、也未遺忘那些信賴自己的朋友們,以及沒有遺忘某位Alpha帶給他的愛。
因此,他對於雷耶斯仍想保護自己的本能行為沒有消失而感到開心,且自己也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一名靜養中的遊客。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期待對方會在一個月後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畢竟他們約定好要玩捉迷藏的。
或許對方正在遠處的樓頂關注著他、或許剛才在街角晃過的那個身影就是對方。但他不會因此打破這場遊戲中沒有明講的規則,這是他們長久相處下來難言的默契。
一個月的期限快到了,齊格勒早早離開診所前往戰地。不久後自己也得動身,他不曉得雷耶斯會願意為他變成這座城市的「黑夜中的奪魂者」這一傳說有多久,他必須收起玩心做好準備。但願這個月的怠惰沒有荒廢他的軍人精神。
他並不趕時間,所以他決定慢慢南下到埃及,找尋另一名心腹。途中他會經過許多國家,也或許會遇上不少麻煩,但他若連臨時遭遇的危機都無法解決的話,又怎麼有能力幫助這個世界呢?
莫里森清點著該帶的裝備及物資,以及一份紙本地圖,上頭標記了預定的路線。這次他並沒有再次求助於彼得,老是依賴於一名黑市商人並不會得到太好的結果。只是這次的長征與戰場上的情況有所不同,畢竟戰場待久了就會曉得周遭環境,而遠行則是隨時變化。不變的是,他需要隨時警戒,以及找好下一個安全點。
當預定的日子到時,莫里森突然有種雷耶斯已不在這座城市的預感,像是什麼令人安心的保護感慢慢離去。這種感覺在午夜後愈發強烈,他曉得自己也該動身了。
趁著夜晚無人的時候,莫里森攜帶愛用的衝鋒槍以及一組大型戰術背包,全副武裝卻輕聲地離開住處。在此之前,他把住處所有有關自己的私人物品全清理掉,並簡易聯絡告知彼得此事。
歐洲是個相對和平的區域,一部份要感謝先前捍衛者的努力,另一部份則是感謝人們的自治。或許民族性也有些關係,歷史的許多戰爭已將人民洗鍊成和善的個性,完善的制度也讓犯案率低上許多。然而接下來要路過的地區就不是這樣了。
戰亂不斷的中東地區不時波及到沿海地區,許多難民藉著地中海偷渡到其他地區,也使沿岸並不那麼平靜。捍衛者曾試圖介入這片土地上的大小爭鬥,但都沒有取得太大的成果,直至今日。有時是資源的爭奪,有時是為了推翻政府,有時是人民的各種不滿。人類是貪慾的,即使外界給予幫助想協助平息一切,但他們依舊會讓新的問題不斷冒出。莫里森懷疑,這些人是否天生就靜不下來。
才隔了一個海峽,就能感受到人文風情的改變。地中海周遭的建築風格並沒有明顯變化,但人們的語言和樣貌正逐漸轉變。直到他走到完全陌生的區域時,莫里森掏出了微型耳機式翻譯機戴起,好以蒐集資料。不必與他人交談,這樣的設備就足夠了,他的目的是途經而不是留下來聊天。
沿岸而行的時間只約需一個月左右,但他並沒打算快步離去。路上遇到的一些麻煩和自願惹上的麻煩,也讓他又多拖了將近一個月。路上多救的幾個孩子,可能是關於前陣子的愧疚。旅途中可幸的是,由於手術的關係,他第一個月並沒有發情,第二個月的症狀也沒那麼明顯,不必挨針就可以渡過。
直到踏入埃及國境,天氣已經有點轉涼。
莫里森找了邊境一間已荒廢的空屋作為據點,並不到幾天便蒐集到了有關阿瑪利的消息。雖然是匿名地在人們口中傳遞,而流言也有些誇大了,但莫里森並不難猜出對方是誰。
傳說帶著芭絲特面具的神秘人,會在月色下把所有腐敗的官員一網打盡,守護每一個受迫害的家庭。
有著自己家庭的阿瑪利在捍衛者時,也總是將所有成員當作自己家人看待。她兼具Alpha的強勢與慈懷的母性,守護每個人的後方安危,也會在其餘時間憐顧著同袍們,扶持那些在異鄉工作時不安定的心。偶爾就像——就是個老媽子嘮叨地關心大家。
她也老唸著家鄉的官員是多麼貪腐、警察多麼無能,然而他們的嚴重程度總比不上其他地方所發生的動亂,捍衛者才一直未曾親臨。甚至該說,那些墮落的貪官幾乎是世上每個角落都有。有了技術和時間,莫里森不會懷疑,阿瑪利第一時間便是回去改善她的故鄉。即使被逮到了,她也是法律上的死人,沒人管得住她。
為了確認對方的動向,莫里森駐點了近一週,期間他偶爾會戴起寬緣帽與墨鏡進到開羅的傳統市場,補充物資的同時,也順便打聽一些情報。當然並不會是直接上的資訊,而是更民生一點的問題。像是幾個貪汙的官員被強制下台,雖然物價動盪了一陣子,但最近總算趨近平緩、還有埃及與蘇丹對於哈拉伊卜三角區的衝突再起,即使先前聯合國已強制介入分劃土地,但當地居民仍有不滿,以及一些商利關係才導致、最後就是,市場四周的牆上到處都貼著某個戴著面具通緝犯的懸賞單。
其他更有一點內幕消息的是,近期阿努比斯神廟鄰近地區特別不安寧,夜晚偶爾可以聽見一些詭異的聲響,或是鬼崇的人影,而螺旋國際安全公司更是禁止民眾出入該地。
透露消息的小販對此表示不安,不過是因為他懷疑神廟裡肯定有什麼詛咒,才會需要一個特別的組織來「保護民眾」。要是那些鬼怪跑出來,他們這些老百姓就死定了。
莫里森慶幸民眾一定程度的迷信,他曉得關於神廟的內幕。但螺旋公司是屬於地方組織,捍衛者沒有直接干預的手段,好在該公司也是屬於正向的那一派,他並不擔心他們拿裡頭的人工智慧為非作歹。
不過基於小販表示該處的詭異氣氛,他認為阿瑪利不會坐視不管,對方極有可能就在神廟附近伺機行動。
他回到據點,便拿出了小型終端機進入暗網搜尋有關這附近的消息。雖然方便攜帶,但也犧牲了一些便利功能及安全性,莫里森無法進到更內部的網站,大多還是得依靠當地人的口耳。所幸他在一個較為表層的論壇找到一篇可疑的文章。
內容大致是:阿努比斯將持天秤篩選合格之人,重生後前往新樂園。
另外還寫了一些具有理想抱負但不切實際的字眼,以及人械和平共存的理想世界等描述。乍看之下就像是一篇宗教詐欺文,但卻發佈在一般平民不會觸及到的地方,這點讓莫里森起了疑心。上頭還記載了聚會的時間,在兩天後的晚上七點十二分。發文者將IP位置藏得很好,畢竟暗網裡沒有這一點基礎,很快就會被起底。
找不到更多線索的莫里森只能實地訪查。他帶起戰術面具,在隔日的白天進到市區裡最陰暗的角落,用幾個關鍵字詢問著那些凶神惡煞。而在他打倒近二十個看他年紀而想要趁機下手的小混混後,終於問到了一個知情人士。
「你在問一九一二計劃對吧?」一名瘦小黝黑的當地男子抽著水煙,身上給人的氣氛卻與剛才那些弱不禁風的混混不同,對方在角落慵懶地看著來客。然而充斥狹隘巷弄的菸草味讓莫里森沒辦法判別對方的正確性別。
「你知道些什麼?」
對方吐出嘴中那口混濁的氣笑了笑,「這裡到處都是他們的人,我不能說得太多。」他用長長的煙管朝某個方向指著,「不過嘛,東北邊某個大宅裡叫哈金的人,他有你要的情報。」
在莫里森離開之前,他盯著面前這位男子。
「你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男子聳聳肩,「當芭絲特解決了那些腐敗的官員後,哈金的勢力卻也相對增強。我不過想要一個舒服抽菸的空間罷了。」
「但願你給的情報是對的。」
「總比讓你像隻茫然的呆驢到處踢人來得好。」他眼神飄向路上被擊昏的人們,「我的手下們雖然無知,但還是有點用處的。」
莫里森只是多看了對方一眼,便轉身離去。雖然裝得弱小也是一種生存手段,但不夠強大依舊很快就會被社會淘汰,他希望對方了解這個道理。在利益關係相同的現在,對方不至於會多做什麼舉動,他決定姑且先相信對方沒有撒謊。他也不甘願當個呆驢。
最後士兵趁著天空有幾片雲朵飄過時,潛到了哈金的宅邸。
當然準確來說並不是無聲潛入,他還是打倒了幾個看守,以及讓他來不及注意的攝影機拍到了他的身影。這種要求完美的潛行他並不在行,但通常來說負責這種事的那個人也不在這。
進來之前,他從守衛的對講機中聽到了一些隻字片語,而聽起來巷中的男子提供的情報是正確的。哈金確實要在明天落日後,對阿努比斯神廟動一些手腳。
而在莫里森沿著圍牆附近的樹叢,要往宅邸前進時,他突然覺得一陣昏眩,來不及抵抗就倒進了枝葉間。
一恢復意識,莫里森便以最快速度坐起並警戒周遭。過了一拍,他才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而停止了自己想要朝氣味來源伸手攻擊的反射動作。
「……安娜?」
莫里森看著蹲坐在前方地上的Alpha,氣味和樣貌是很難騙人的,雖然對方穿起為了抵擋沙漠炎熱的多層帽袍,外觀上也老了些。他們都是。
現在他們身處一個黑暗、似乎是雜物間的小房間,他無法得知正確位置及時間。
「你真是笨蛋,不要去做不擅長的事,害我潛伏這麼多天都白費了。」
莫里森看著對方嘆了很大一口氣,「……抱歉。」雖然不是沒料到對方藏匿在此,但他原先不認為會這麼快與對方相見,「我們現在在哪?」
「哈金宅邸後院的儲物間。把你拖來這邊又要不被人發現可是費了我一番功夫。」
在對方問下一步之前,阿瑪利先行開口:「哈金明晚會將阿努比斯重啟,並輸入利爪的病毒程式,我……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毀掉裝載病毒的隨身碟。」突然多了一個任務夥伴,讓她臨時改口,並接道:「目前隨身碟似乎放在哈金的辦公室裡,據觀察他晚上九點後會離開辦公室,但該處有嚴密的保全設備,最好的時機是在他讓手下拿隨身碟往神廟的途中。」
莫里森有些困惑:「他怎麼不親自做這件要事?」
「捍衛者解散後,開羅的治安就更差了。這附近只有平民跟利爪的人,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阿瑪利頓了一秒看向對方,「不過外頭有幾個被你擊倒的守衛,不曉得戒備會不會變得更森嚴。」
莫里森稍微別過眼神,但藏在面具底下看不出來。
無奈的Alpha略過對方的沉默,「那麼,你想今天就行動,還是等明天?」
士兵思考了一會兒。
「在哈金發現有人入侵之前突襲也是一種戰術,但往神廟的路途上的警備按理來說不會比辦公室還要嚴謹,看起來他應該不會是想驚動平民的那種人。」
「對居民來說,他只是課稅重了些、偶爾耍耍大牌的領主而已。」
莫里森點了點頭,「那我們明天行動,今天先整理好裝備和計劃。」
打定主意後,他們離開了儲藏室,卻發現原先應該躺在大門附近地面的守衛不見了,這使他們有些緊張,兩人趁警備狀況加重之前離開此處,最後回到莫里森距離這約二十公里外的臨時基地。
這是莫里森近期以來第一次邀請他人進到他的地盤,擅自闖入的那位不算。即使是親近的人,這仍使他有些不太自在,一方面是因為此處的標記並不完全,在放假期間的懈怠也讓他一些不經意的小習慣冒了出來。
在監視的期間,阿瑪利早帶夠了所需的裝備。她僅僅只是為了省去再次集合,才在對方的提議下跟了過來。她選定窗邊的位置後,看向顯得浮躁的莫里森。
「你需要重新標味嗎?」她猜測可能因為太久,他們族群的連繫已經變得薄弱,對方本能地將自己當作半個外人,正對侵入地盤一事感到排斥。
雙手環胸原地打轉了數圈的莫里森停下腳步。
「……或許吧。」他原本緊繃的肩垮了下來,「但我不能太依賴妳。」或者是說屈服於本能。
「傑克,每個人都需要可靠的夥伴,這也是你來找我的原因之一,不是嗎?」她原先也很意外一個死人突然闖進她的地盤,但她也曉得對方沒那麼輕易就掛掉。而對方也已經見過不少人了,這次終於輪到有點遙遠的她。
莫里森轉向靠在窗框的阿瑪利。
「來吧,你需要一個擁抱。」
對方招了招手,過了幾秒,莫里森總算是放棄抵抗,解下面具認命上前。
雖然是個有著高低落差的擁抱,使莫里森必須低下身子,但他能感受到對方給予的暖意與身為人母的關懷。女性Alpha平時的氣味一般而言較為男性Alpha柔和,她身上帶有以肉桂為底的混合薰香與花茶的香氣,後者將肉桂獨特的辣味降低不少,使她聞起來令人印象深刻卻不會太過強烈,甚至感覺平易近人。就和她的為人一樣。
他以頸側的腺位朝對方頸上抹去,阿瑪利熟悉的氣味多了一點自己的甜意,此外接起的連繫是難以言語的,這讓自己好過了許多。
感受到懷中的Omega放鬆不少,阿瑪利輕輕拍撫著對方的背,直到對方想要離開為止。
「謝謝。」莫里森露出微笑。
「這沒什麼好道謝的,我們一直以來都是並肩作戰的家人,互相扶持是應該的。」看見對方完全解除戒備的阿瑪利回以笑容。
聽見家人這個字眼的莫里森,想起了在螺旋公司擔任隊長的阿瑪利的女兒。
「對了,妳女兒呢?她知道這件事嗎?」
阿瑪利靠回窗邊,不時觀望著外面。
「如果你是指我的事,不知道。如果你是指阿努比斯的事,也是不知道。」她稍微比劃著開羅的市區以及神廟的位置,「螺旋國際安全公司實際上一半被利爪控制著,哈金利用這點讓他們打著保衛人民的名義,其實是在保護他們重要計劃之一的阿努比斯人工智慧不被外界干擾。壞人也總需要用好名聲做煙霧彈。好消息是,至少我們的計劃也不會被干擾。」
「這話怎麼說?」
「那些螺旋公司的輪班人員在下午五點就下班了。畢竟那邊對普通人來說,也只是一個年輕的小鬼頭們喜歡去試膽的古蹟。偶爾他們會為了抓回迷途羔羊們而加班,不過頂多超過六點。」
聽到如此實際的理由,莫里森不曉得該做何感想,他只好把話題轉到對方的女兒身上。
「妳不打算和法里哈說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哈金的問題解決了,螺旋公司就能擺脫控制,自然就會去真正了解他們在保護什麼。沒有必要讓他們明天添亂我們的行動。」
「那妳的事呢?怎麼不和你的家人說妳沒死?」他一直以為對方隱退後就回到家鄉與家人過著隱姓埋名的樸實生活,看來不是。
「你還不是沒和大家說你沒死?有關你的情報自從到了瑞士後就斷了,這幾個月全部想殺你的刺客都以為你早就死在哪了。」此話中聽來有些揶揄的笑意,接著她收起笑容,似乎是想起了家人,「阿瑪利家的人都很堅強,這樣反而能讓他們懂得靠自己成長。有些事死人做起來也比較方便。」
莫里森點了點頭認同,最後坐到一旁的行軍椅上,開始保養槍枝。
他們稍作休息閒聊了幾句,解除稍早的疲勞後,才開始討論明天的路線及計劃。確認完後他們簡單地吃了晚餐、蒐集情報,便睡上了一頓好覺。行動是隔天落日後才開始,在此之前養足精神才是上策。
隔日,他們仍然是早了幾個小時在神廟附近埋伏,一邊觀察著路經的行人,此處的管理似乎更嚴了點,保全人員會將路過的人全數趕走,即使他們自己也有一些困惑今天是什麼日子。直到下午五點,他們真的如阿瑪利所說的下班了。
兩人能夠更輕易進到神廟區域,並在門口守株待兔。阿瑪利已經確認過,只要待在正確的位置,就能將所有隱藏密道的入口一覽無遺。
越是接近日落,附近就越是安靜,幾乎只聽得到空氣中的沙子摩擦的聲音,神廟本身也讓人有種肅然起敬的崇聖氛圍。
直到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即將七點時,一個身影從其中一條密道附近冒出。他沒注意到對方是怎麼出現的,但他是第一個發現,也是第一個認出來的。畢竟他看過對方那個姿態。
「加布……」
「什麼?」阿瑪利聽見對方的低喃後轉向該處,看見一個黑色人影正準備準備進入密道入口。對方恰巧選擇了一條狹窄的隧道,只有兩名成年人必須側身才能擦身而過的寬度,這使他們要追上去很容易。
莫里森打了手勢,並率先跟上。以他的腳程很快就到達不遠處的入口,但腳步聲也引起了死神的注意。當他追上對方時,看見男子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沒想到負責送貨的是你。」莫里森舉起衝鋒槍瞄準,但他曉得這其實傷不到對方。
「我也沒想到是你追上來——喔,不,我知道,清理哈金庭院裡的垃圾可浪費了我不少時間。」
莫里森一時沒聽懂,後來才想到是他們離開時庭院中消失的那些手下。他不曉得對方是將此事匯報給哈金,或是對方又在包庇自己。總而言之現在都不是能坐下來喝茶聊天的悠閒時刻。
沒多久,阿瑪利的子彈先行來到此處,子彈精準地避開了莫里森與石牆的間隙,卻也毫無減速地穿過死神霧化的身體。
「加布里爾,你竟然墮落成這樣。」站在莫里森身後不遠處的狙擊手聽來憤怒不已,他很少聞過對方如此強烈的氣味,聞起來像是帶有一點茶香的燃焦味。
對方沒有直接回答她。
「別想來壞事。」
他舉起霰彈槍瞄向兩人,在阿瑪利再次攻擊前,雷耶斯將槍口朝上擊發。大量的碎石及灰塵掉落,雖然短暫且傷害不大,但混濁的視線與不斷落下的石塊也足夠阻礙兩人前進。重新繞過到其他入口反而太慢,他們等待狹路變得安定後迅速跟上,但對方早已完成了工作,將帶有病毒的隨身碟輸入到人工智慧的主機上。
阿努比斯已經啟動,但他們兩並沒有看到死神的身影,莫里森猜想對方已化作黑霧逃跑。
「該怎麼辦?」莫里森看著正在暖機的人工智慧。即使是超級電腦,由於是有點年代的機器與程式,要等現代的高效病毒完全寫入還有一點時間,但幾乎無這方面知識的他們仍束手無策,而這類設備除了主電源外也都會有備用電源,拔插頭一點也沒用。
「加布里爾……為什麼……」
「安娜?」
莫里森看著對於雷耶斯耿耿於懷的同伴,決定先撤退再說。在戰場上分心是很不利的一件事。他拔除了插在接口的隨身碟,上頭有個紫色骷髏頭的圖案,或許裡頭會有些線索。不過即使移除裝置,也來不及阻止病毒的侵入了。
兩人很快地離開神廟,莫里森決定事情留給螺旋公司善後,大型組織裡應該會有對於程式碼較為熟悉的人員。幸好在離開前,他看見病毒完全寫入的進度條還在百分之二,或許他們還來得及處理哈金並向螺旋公司下達偽造的指令。
他們回到市區,在路途上,莫里森事先題解對方的糾結點。
「沒想到我們的敵人竟然是他。傑克,他離開後發生了什麼?」阿瑪利難以置信曾經的摯友如今竟成了自己的敵人,她感覺得出對方變了,但沒想到卻是沉淪於邪惡之中。
「我不清楚,但我認為並不完全是妳想的那樣。」
莫里森持重型步槍的手放下了點,腳步也緩了些,「他並沒有對我們開槍。」
阿瑪利想起當時對準的槍口卻撇開了,可見對方並非想置他們於死地,因而冷靜了下來。
「你說的對。」她稍微洩了氣,「或許我不信任現在的他,但我還能信任你。」
「……給彼此一點時間吧。」
對於阿瑪利不信任雷耶斯,莫里森是有些不捨的,但他也沒打算與對方說清楚。畢竟連自己都不確定雷耶斯在盤算什麼。
回到市區,阿瑪利帶他到某間藏在巷弄中的家常餐廳吃飯。時間已經接近打烊,客人寥寥無幾,年紀大的老闆只會講埃及方言,他們輕聲地以英文溝通。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莫里森用湯匙翻攪了一下豆泥,看著桌子對面的阿瑪利。
「應該是『我』該怎麼做。傑克,哈金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但我認為你有更重要的事該去做。」她雙手交疊在桌上,食物沒動過半口,凝重地看著對方。
「對於我的出現破壞了妳的計劃,這點我很抱歉。」莫里森帶著歉意低下頭來,餐具也放下了。
阿瑪利思考著對方語中的含義無言了一秒,接著蹙起眉頭,「你別胡思亂想,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你當初沒出現,我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但我不知道對方是誰,普通的攻擊也無法阻止他,最後結果還是一樣。現在你指認出了他的身份,卻在知道是敵人的時候依舊信任他。」
「我相信你不是單純因為性種上產生的信賴,所以我希望你能去找他,把事情問個清楚。」她難過地緩擺著頭,「但願有一天我們能像以前那樣團聚。」
莫里森沉默著,他其實不敢斷言自己並非是因為性種上的信任。但他們三人已認識超過幾十年,一直是最好的同伴與摯友,他們知曉彼此的秘密,互信互賴著,而阿瑪利通常都是替他們擦屁股的那個,他對阿瑪利大多是感謝的歉意。
有時他認為或許讓阿瑪利來帶領捍衛者也是不錯的選擇,她總是將所有成員看作親人對待,扶持鼓勵著,這也是她的家訓。只是對方並非是喜歡出鋒頭的那類人,才會選擇作為一名狙擊手,暗中保護關心的人事物,他便也不強求對方。
而她就算在得知了自己與加布里爾的更深關係後,也從未對於嚴守秘密一事感到倦怠。他欠她太多了,而對方打從心裡相信他,他並沒有理由拒絕對方的請託,更何況這也是他原本的目的之一。
莫里森打起精神對阿瑪利淺笑著。
「這是當然的。」
在阿努比斯完全啟動之前,阿瑪利原本猜測死神可能還會在哈金身邊當保鏢,但卻有情報指出他的身影逐漸往非洲內陸邁進。於是她催促著莫里森出發,並留下聯絡方式以便不時之需,但她也說了,自己暫時不會離開埃及。
莫里森便開始了漫長的旅途。
他總能打聽到死神的風聲,卻總追不到對方。他沿途處理了幾個利爪下游分部,卻總無法阻止對方。
死神與他的小隊放出了幾個窮凶極惡的罪犯,或是拉攏一些極有能力的人才,其中也不乏前捍衛者成員。莫里森並不意外,畢竟有些人本來就不是那麼具有正義感的人,大多數只是混口飯吃,或是能在潛心研究時能有個靠山。
但他也發現死神從未直接造成什麼傷害,雖然死狀悽慘,但大多是無關緊要或是會妨礙的人。那些人就像是靈魂被抽走般地變成一具乾屍,因此更能輕易追蹤對方的行徑。
他蒐集了很久的情報,才找出這是當初歐卓藍實驗的副作用,而這實驗初始的目的是為了改變內在性別——也簡提了原本的實驗對象是自己。
細胞的快速汰組,雖然讓雷耶斯能發展出許多特殊的能力以及近乎無法受傷的特性,卻也讓他必須在一段時間就得補充新的細胞,來彌補不足的部份。
莫里森帶著被聯合國塵封的那份資料,就如同自己的傷一樣難受著。
這也是他們分開的原因之一。
他們為此吵架,雷耶斯為此痛苦,捍衛者為此分崩離析。
他可恨著歐卓藍的出現,也可恨著讓雷耶斯去找到她的自己。
或許自己是該為自己的性種感到不滿,若自己是名Alpha,雷耶斯也許就不必去為此煩惱。
但木已成舟,如今他只曉得雷耶斯不全然是外表看的那樣。否則對方就不必總在他需要時出現,也不會留過那一晚。他還能聽見對方的心跳是多麼溫柔。
在他惦記著對方的時候晃眼了近一年,踏過了大半個地球,也發現自己需要抑制劑的劑量也逐漸減少。他曉得是自己的身體逐漸年邁,並非是完全喪失機能,只是比一般人優異的身體還是來到了後半期。
他欣於自己不必再那麼為生理困擾,卻也憂於自己是否會忘了那名Alpha的氣味。與此同時,他收到了一封秘密電子郵件。
要稱為郵件又有些牽強,那是直接出現在他任何有連線的終端機上,強制嵌入的一個視窗,類似郵件的寄件人欄位中,對方以西班牙語的「影子」自稱。
只以內容往來他很難辨認出對方的性別,但背景的浮水印讓他立刻想起在阿努比斯上拔除的隨身碟,並且他也聽過對方的名號,是利爪組織中的頂尖駭客。
先前他確實有將隨身碟放入離線的電腦查看內容,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資料,在打開資料夾的時候就自動抹除了所有文件,不留下一點痕跡。但這也是離開埃及後沒多久的事了。
莫里森訝異對方為何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找上他,沒有標題的信件讓他只得直接點開。對方有能力直接竄改電腦的狀況下就算是病毒信件也無所謂了。
但一打開內容,他只看見一行,令他思考混亂的文字。
——你想找到加布里爾.雷耶斯嗎?
他困惑著,卻也帶著一絲期待。既然同為利爪成員,為何對方要暴露雷耶斯的行蹤?雖然他也聽過對方時常不聽組織命令——而他突然想到,該不會自己的位置就是對方透露給雷耶斯的,雷耶斯才從能早他一步離開。那麼對方肯定知道雷耶斯的所在地。
雖然這只是猜測,而對方也不曉得有什麼密謀,但莫里森仍在回應欄中打出了「YES」並發送。他在此之前遲疑了一下,但沒有很久。
發送不久,保持連接裝置的隨身耳機傳來了對話,螢幕上也撤掉了文字,出現了對應音頻的聲波。
「哈囉,聽得到嗎?我就是駭影,請多指教了,士兵76先生。」
「妳有什麼目的?」他認為聽起來不像是合成音,暫時先定位是女性。而親自通話使他更加起疑,對方用代稱稱呼肯定也是故意的,對方沒道理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別這麼警戒嘛,我只是看你們玩捉迷藏玩好久,想要給你一點提示而已。」
「妳怎麼會知道他在哪?」
「哈哈,我們可是同事耶。比起這個,你不該更擔心我知道你的位置嗎?」
莫里森暗自哼了聲,「無所謂,我早就知道了。」或是說對方只是親口承認了。
「什麼嘛,真無趣。」
他聽著對方的嘟噥,看來對方也並非無所不曉。搶在對方講話前,他開口詢問:「妳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只聽耳機傳來輕笑,「沒什麼,就是工作有點煩悶,想找點樂子嘛。我能得到娛樂,你能找到你要的人,這樣不是很好嗎?只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幫我一些小忙啦。」
「我拒絕幫利爪做事。」
「唉呦,這是我個人名義的委託啦,跟利爪一點關係也沒有。要說有什麼關聯的話,倒不如說是希望你去幫忙解決一些利爪成員呢。」
「……妳在背叛組織?」他聽過對方難以捉摸的傳言,但沒想到這麼難以理解。
「嚴格來說我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協助他們而已。要是捍衛者還在,而且能出更高的薪水,我是可以考慮跳槽啦。」一聲啜飲後駭影接著講,「請你幫忙解決的那些人不過是私人恩怨,你能清理一部份的利爪組織,我又能一解心頭之恨。怎麼樣,這筆交易很划算對吧?」
莫里森沉思著,他猶豫自己若接下了任務,就是間接幫助利爪。對方所稱的個人委託可信度並不高,更何況他們原先是毫無交集的兩人。自己可能只是被利用來清理一些利爪不需要的無能角色,反導致利爪更加完美。
然而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告訴他,對方有能力卻從未直接干預,就這麼放任他與雷耶斯的捉迷藏玩了這麼久。對方大可完全將雷耶斯的行蹤隱藏,而非每當在他找不到線索時讓他「意外」發現。一開始他認為自己是好運,但幾次後,他確信是有人在操縱情報。
他不曉得對方是喜歡看一個Omega老跟在Alpha的屁股後面追,還是另有其他目的。而情報不足的他,想不出來對方還會有什麼理由。這兩年間他不但沒有被其他追兵討伐,甚至還反被Alpha回過頭來保護。
他得承認自己越老越是沒有價值,一個年過半百的白髮老人對利爪而言根本稱不上威脅,莫里森指揮官的頭銜已是過去式。不抱期望看見捍衛者重組的他,一直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單打獨鬥。即使暗懷瓦解利爪的雄心壯志,但他清楚以自己一己之力是難以達成的。要是可以,早在捍衛者還在時就做到了。
或許對方終於是膩了,他才能結束這場鬧劇,否則他剩餘的年歲可能都像個追著雷射紅點的蠢貓任人擺佈到終老。
莫里森盯著螢幕中央平穩的線條,他們都在等待彼此。
他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的、能被掌握的把柄,那麼接受這項交易他並不虧。
士兵安靜地深吸一口氣。
「好吧,我接受妳的提議,只是視情況我會拒絕妳給的任務。」
「沒問題,那就成交囉!」開心的語調重新鼓動起螢幕上的聲線,「作為我們友好談判的解果,我不定期會發給你小加的任務地點,不過遇到什麼問題的話可別怪我喔。」
聽到不熟識的人要好地喊著雷耶斯的暱稱,莫里森有點不是滋味。但依對方輕浮的語氣來看顯然是刻意為之,他並不想因此發怒落入對方下懷。
「妳指的問題是什麼?」
「也不是什麼很複雜的問題啦,好比說像是任務地點很遠、你來不及過去之類的,畢竟他下次要去哪出任務不是我能決定的嘛。」她沒等莫里森回應,接續著:「好啦,那麼我想沒什麼問題了吧?今天的交談很愉快,雖然想多聊一點,不過我還有點事情要忙,先掰囉。」
沒讓莫里森有出聲的機會,通話時出現的介面就像不曾存在過般突然消失,但隨後在莫里森的電子信箱中,出現了封只署名「Sombra」的信件,裡頭包含了一組座標,以及一條網路新聞連結。
對照來看,座標明顯是新聞中提到的幫派所在地區,更精準來說指向了某座廢棄停車場,從剛才的口頭合約看來,不難聯想到對方是要自己去解決幫派,而停車場很可能就是他們的大本營。
莫里森已很久沒有被主動委託任務了,但他並不對此生疏。士兵將內容牢記在腦中,並另外補了不少相關資訊。路線、器具、應變計劃無不準備齊全。
他準備好第三回合的捉迷藏了。
或許是上了年紀,莫里森偶爾會在閒暇之餘,回顧自己的一生。
現在的他,正坐在希臘一處海岸小鎮的廢棄倉庫,包紮著傷口,吹著海風,並靜靜聽著夜晚的寧靜。
他從沒試圖想過自己的晚年,會像這樣悠閒卻也有些許感傷。
自信與責任讓他踏上從軍之路,但他只曉得自己不會退休,卻想像不到這個當下應該是什麼樣子。或許世界會變和平,自己在摯友們的協助下繼續打擊邪惡;也或許世界依舊毫無章法,自己還在混沌中求生。並有小小的一部份希望,自己能待在所愛的人身邊。
那一點希望,是讓他在這世界中繼續邁進的燃料。
自無名小卒變成指揮官,從指揮官變成罪犯,卻也順勢而行地成了名自由鬥士。對於這樣一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而言,一份平凡的幸福往往是種奢求。至少慶幸的是,他找到了同樣愛他的對象。
而消息指出,那名對象正在這附近。
莫里森已接受駭影的協助超過一年了,超過十次的指引,但他沒能有半次在雷耶斯離去之前到達。他總能瞥見對方黑色的衣襬,或是在混雜火藥的空氣中聞到一絲對方的氣味,卻只能恨自己這雙腳跑不夠快。
當然他也想過駭影是否在刻意捉弄,不過即使沒有耽誤,死神仍能在士兵抵達之前,收割完他需要的靈魂。
白髮士兵有點累了,但他還不會停下來。這也是他為何在這的原因。
或許是運氣好,這次對方的任務地點並不像前幾次需要橫跨五個時區,甚至縮小到只有在隔壁鎮的程度。
莫里森提前在電子郵件中所提的日期前一天到達,並潛伏在視野良好的某間空屋,他甚至有時間欣賞風景並打個小盹。但他困惑的是,這附近並無觀察到任何可疑份子或是聽見負面傳聞,也就代表死神要來這裡出任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試圖在網路上搜尋有關附近遺漏的資訊,卻怎麼看都只有即將舉辦狂歡節的訊息,暗網上毫無任何一點要藉此作惡的消息,就連像埃及那時隱晦的提示都沒有。
確信是自己看漏了什麼,莫里森從靠海的那側轉移到靠街道的窗邊,看著路上的景象。半夜時分,雖然民眾都熟睡著,卻怎麼也擋不住那些節慶裝飾傳來的熱情氛圍。若要是有人藉此發起恐怖攻擊,擁擠的馬路會立刻因恐慌的民眾而使現場更加混亂。那是他怎麼都要避免的事。
他重看了一次駭影寄來的信,平凡無奇的新聞連結預告著狂歡節即將到來,座標指向這間已經多年未使用的倉庫,此外……他才注意到稍微下拉,對方寫上了 "Have fun." 的句子。
皺起眉的莫里森難以理解,駭影究竟是單純要他放個假,或是她已經厭煩了乾脆直接丟出解答?若是後者,他就要質疑當初對方表示無法決定雷耶斯的任務地點這回事了。
但無論如何,他目前也沒有其他事情好做。距離上次放自己一個假已是兩年前的事,莫里森瞥了眼老舊倉庫角落堆著的戲服。在狂歡節中,無論穿上多麼奇異的服裝都不會有人介意,歡騰的氣氛與四射的煙火,不會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一位蒼老的Omega在人群中。
他注視著那堆充滿灰塵的雜物堆許久,才動手翻找。
隔天,莫里森被逐漸吵雜起來的音樂與人聲提早叫醒,即使與遊行隊伍隔了一條大街以上,仍沒有多餘的空氣能稀釋熙攘的慶典氣氛。可惜他被弄得噴嚏連連,仍沒能從那堆雜物找到適合的服裝。最後他簡單地戴上了太陽眼鏡身著休閒裝,夾克中暗配著一把手槍便出門了。
狂歡節的吵鬧與戰爭上的不同,同樣都是惹得耳朵轟隆作響,慶典就是能更使人快樂。各式各樣的裝扮與樂器、想熱心邀入隊的路人、漫天飛舞的彩帶、大型花車以及廣場上的活動……鮮少參與這類慶典的莫里森不過才跟著遊行隊伍走過了幾個路口,就覺得有些昏頭轉向。
而當他往人數較少的地區想稍作休息時,卻總覺得有什麼人在注視著他。
莫里森藉著墨鏡與步伐巧妙地環顧四周,走到了下個巷口後,從窗戶的反射確定了位在八點鐘方向的視線。他觀察許久,總覺得那個躲在陰影下的身形,好似雷耶斯那熟悉又陌生的樣貌。
此時的他開始有些緊張。對方不曉得出自什麼原因正在跟蹤他,但這是一個好機會。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得來不易的機會很可能會溜走。無論對方是誰、是為什麼,都得等他與對方面對面時才會知道。
莫里森看似隨意地在人煙較少的街巷晃著,最後自然地走進一間前後連通的禮品店,並在對方有意靠近店家時,從另一邊溜了出去。原先他以為自己能繞個路從背後偷襲,對方卻在找不到自己身影時悻悻離去,早已走到了對街的陰暗巷弄中。
他害怕自己又再次錯過對方的衣襬,大步追去,也不忘怕是陷阱而緊握藏在夾克中的手槍。
當他跑著轉過那個小巷時,用力地撞上了堅固的東西,差點後跌在地。
在需專注的情況中瞬間的大意是很要不得的,莫里森立刻重整姿態站起,卻看見黑色斗篷的男子好整以暇地矗立著,剛才撞上的物體是直指著自己的霰彈槍口。
確認來者身份的死神並沒有放下武器,反而將槍口重新抵上對方胸口。
「你還是太大意了,傑克。」
他毫無畏懼地注視著對方無表情的白骨面具。
「你捨得嗎?」
莫里森看著對方的沉默,嘴角有一些弧度,一手握上胸前的槍管並將它壓得更緊,「我終於抓到你了,加布。」
他似乎能聽見對方無聲的嘆息,原先警戒的氣味放鬆了不少,還多了點無奈,而後對方正如自己預料地將槍放下。
中間的障礙物消失後,莫里森前跨了一步,幾乎是要將身子貼在一起。
「為什麼跟蹤我?」
不為所動的Alpha忍住了想抓住對方或是想逃避的慾望,「任務。」未過一秒他就知道對方不會滿意這個回應,便接續:「原本以為你只是條沒用的老狗了,但你最近壞了利爪太多好事,組織決議讓我跟蹤並逮住你,之後要做什麼處置隨我意思。」
「你真的相信他們不會是說格殺勿論?」對利爪而言,最好的方法應該是直接除掉,而不是派舊識去重溫情。
「八成是那小丫頭在好事。」雷耶斯嘀咕後哼笑了聲,「無論是不是真的,我要幹嘛他們都奈何不了我。」
聽起來對方更傾向於已知且自願,莫里森心底有些雀躍。即使收到這樣的任務內容,對方仍只有遠觀而非突襲、在目標送上門時依舊下不了手、在自己詢問之前全盤托出,就宛如以前一樣對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於是他試圖向對方伸出手。
Omega一手握上對方仍未將槍枝丟棄的腕,另手拿下墨鏡後半掀對方的面具,將臉湊了上去。黑色的男子不但沒有逃跑,甚至是凝固了。過程不過短短兩秒,莫里森明顯聞出對方的變化,從猶豫到期待到欣喜,當他輕吻對方的唇時,Alpha總算是矜持不住了,散出了性慾與獨佔慾。他清楚對方現在要的不只有這樣。
「那麼接下來?」他幾乎沒有離開,他仍能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呼吸,說話時的雙唇仍輕碰著對方,「你要把我帶回基地嚴刑拷打嗎?」
雷耶斯毫不打算隱瞞此刻的衝動,他謔笑並一把摟抱起對方的腰,「我要讓你哭著向我求饒。」
半霧化的身體很快地纏上莫里森並將他抬離地面,飛快地離開此處。士兵不曉得是什麼原理而使對方可以碰觸他,他卻無法接觸對方,然而他能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溫度和氣味。沒有支點的莫里森在習慣這無法腳踏實地的詭異浮感前,他們似乎已來到了目的地。
他被黑霧放到一間看似普通民宅的後院中,非主屋面的另外三邊用高過人不少的白色水泥牆圍起,地上鋪著平整的人工草皮,一旁還有愜意的一對木製躺椅以及幾棵蘋果樹。然而不妙的是,牆上約成人視線高度的地方有一些互通到馬路上的窺孔,以及外頭就是狂歡節的遊行隊伍。
莫里森只來得及從窺孔看一眼經過的人潮,身後就感受到貼上的觸感,以及在臀上頂挺的凸物。
「你真的打算在這……」並且他想到更嚴重的問題:「在別人家?」
雷耶斯並不急著先解釋,而是忙著重新摟上並挑逗懷中的人。他一邊解開彼此的衣物束縛,也丟棄了彼此仍拿在手中的道具,握上了對方依舊忍不住翹起的柱體,才緩緩反駁。
「基地。」他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嗅聞著香甜的Omega氣味,「你也幹過的事不是嗎?和彼得要一間房子當作據點。」
「你那時候也在跟蹤我?」
「我只是有情報網。」
無論原本莫里森想說什麼,都被對方隨後在身下套弄起的手剝奪了一部份思想。在浪跡時不方便自慰,逐漸年邁的身體也讓他對這方面的需求變得不大,然而這還是免除不了會在被自己的Alpha觸碰時變得更敏感。
或許是曾被長期標記過的關係,即使他們的聯繫已斷,卻從不像其他Alpha接觸或是進入地盤時那樣感到坐立難安,反倒是渴望更多的互動,甚至是冀求重新標記。
現在的他正是如此。
記憶中的熟悉氣味逐漸鮮明,醇苦濃郁地,就如同對方展現的難耐,莫里森也展現出積極。他曉得自己身在一個不恰當的地方與不正確的時機點,但,哪一次不是這樣。
面牆的他試圖轉過身正對雷耶斯,對方察覺了意圖暫時鬆開了手,很快地又在他完全轉過來時重新握上。莫里森帶著變得軟綿的手將對方的面具摘下,前方的嘴隨即湊了上來。比先前更加渴望且貪婪地,濕軟的舌帶著侵略的氣息而來,卻也是滋潤Omega的養分。
雷耶斯一邊用吻讓對方變得更加順從,一手拉上對方空閒的掌直往自己未開的褲頭,也讓布料在碰上了對方被擠出一痕淫水的柱身後染濕。當莫里森順著他的意將下著拉開時,迫不及待的巨物從中彈出,交疊在較小的那物側邊。
隨著細碎的吻,莫里森恍惚之下被重新推到牆邊,被脫去了多餘的夾克,素色的輕薄上衣也被捲到胸口。Alpha順勢也完全脫去下半身的裝備,他落在對方身上的嘴逐漸偏移,一路來到頸邊,卻在腺體前停了下來。然而在莫里森開始感到失落前,摸索到臀後的指尖突入到已經濕軟的後穴。久未受碰觸的部位謹慎地吞著異物,不久便被熟練的手法弄得蜜汁潰堤。
像是在抗議現在的氣溫不夠涼爽,莫里森帶著舊傷疤的燥熱軀體沁著汗,散出如同糖霧香甜的費洛蒙被高牆擋在庭院中。已經被淫液徹底弄濕的指掌仍不斷試圖在柔嫩的肉穴中引出更多,攪入空氣的汁液發出濕黏的聲響,被迫過於專注在此的莫里森甚至有著聲響會傳到外頭的錯覺,然而那遠不及他口中哼喘的音量。
性反應並沒有減弱,只是一陣子缺少了刺激,已經有年歲的身體選擇休眠而已。他勉強在迷亂的思緒中擠出一點欣慰。也或許是禁慾後反彈的副作用,他已許久沒有體會到自己在對方身下會有多麼情色,眼前的男人竟還能如此輕易地讓自己近乎瘋狂地發情。
在莫里森軟腳前,雷耶斯藉由牆為支點,將他的雙腳抬起繞過自身,並如往常毫不留情地一口氣將自己的性物頂進鬆軟的私處。溢出的大量潤液讓它毫無障礙地溜進最深處,柱身上的圓珠也如往常惹出莫里森一聲哽住的呻吟。終於能喘口氣時,他才發現自己幾乎是完全抱趴在對方身上,只剩一小部份的背還抵在牆邊,他甚至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剛才僅僅只是插入便高潮了。
「這麼久沒做了,你的身體還是跟發情的母狗一樣淫蕩呢。」雷耶斯輕藐地說,然而懷中的人尚未恢復能回話的程度,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或許不是刻意為之,但Omega傳來發情香氣的陣陣喘息就在耳邊挑動著神經,噴濺在腹上的甜汁順而流下染白了根處的叢毛,這要雷耶斯怎麼忍得住。他給對方休息不到五秒,穩固的下身便奮力搖起。以全身的體重下壓使每次的突入都進到最隱密的地方,僅以下意識壓抑的淫叫幾乎要守不住,每次的抽插都讓莫里森更逼近極限。幸虧,愈發加重的喘息,和交合處激烈抽弄的聲響,都被外頭歡騰的遊行蓋過。
在思緒完全被性慾剝奪後,街上的吵鬧和煙火讓莫里森幾乎無法感覺、也無暇感覺自己的聲音或氣味。多次閃過的斷片或許只是一瞬,莫里森仍盡可能地避免使意識結束在其一,然而對方毫不留情的進攻讓他一不留神就會再度開口放縱。直到克制不住的吟喘變得沙啞時,他抑不住地淚珠滿眶,呢喃懇求停下且無力啃咬著對方的肩頸,讓溢出的情愛發洩在對方身上。
「這可是刑求,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你。」
莫里森的抗議不但沒能讓雷耶斯停下,反更加劇了無情的進出。Alpha聞著宛如融化的麥芽糖般纏在身上的愛人香氣,並在感受到對方再次迎來高潮的之前,以唇舌挑逗著誘人的耳頸與透出的汗珠。越是接近渴望被標記的腺體,對方動搖地越是厲害。
又過了漫長的數個分鐘,已經失去時間觀念和思考能力的莫里森再度宣洩,然而連作聲都無力的身體,在斷線後放鬆釋出了相較精液還要更為清澈的大量液體,略重的悶氣再次淋濕了對方的腹,淡黃的尿液順著腿部最後澆上了草皮。雷耶斯是一點也沒介意,反倒因對方被自己上到失禁而更為興奮與優越。
他在莫里森完全失去意識前在耳邊輕聲:「想標記我?等下輩子吧。」
莫里森勉強憶起的最後記憶斷在Alpha的精液進來後沒多久。腦袋轉為清醒而眼未睜時,他先行嗅聞出自己被移到不同空間。即使雷耶斯不在身邊,這也充斥著他的氣味。身上的衣物僅存一件不屬於他的四角褲,已被清潔過的身體被輕柔的被褥包覆著,他認為自己在對方的寢室裡。
久違的性愛後疲憊讓他捨不得從舒適的睡夢中醒來,但他仍睜開眼坐起身環視確認自己的所在環境。房間不特別大但還是很空,擺了一櫃衣櫥、一張沙發、梳妝台、床邊的矮桌與這張雙人床,明顯只是個基地中的寢室而沒有太多生活雜物。外頭的天空已經接近黃昏,遊行隊伍仍持續著但小聲不少,或許是隔音良好的緣故。
他回想最後勉強有記憶的片段,雷耶斯湊近自己耳邊,Alpha那想要據為己有的侵略氣息及語調酥麻著自己的腦袋。莫里森無意地摸向當時離嘴不到幾公分的Omega腺上,與此同時房門也被打開。
門口站著並不是死神樣貌的雷耶斯,並沒有任何一點身體崩壞的現象,而是他最為熟悉的那位黝黑健康的Alpha。
加上他發現自己被標記了。一覺起來的種種困惑,使莫里森認為自己依舊在夢中。
穿著日常休閒服的雷耶斯手上拿著兩杯熱可可及一塊麵包,表情平淡地看不出在想什麼。他走向床邊,莫里森聞出了對方帶著一絲懊悔,直到他接過對方的麵包為止,莫里森仍覺得這一切不太真實。
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雷耶斯將對方沒接手的可可放至矮桌上,莫里森則是困惑地咬著麵包盯著對方。
「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Alpha的聲音聽起來如表情一樣很平靜,卻也有種煩惱對方竟毫無異議就接受的感覺。
「我只是覺得我還在做夢。」莫里森把吃一半的硬麵包放下,「你重新標記了我?」
「對。」
「這代表捉迷藏結束了嗎?」
雷耶斯自嘲地輕笑了聲,目光轉向手中的可可。
「早該結束的。只是我從沒想過解藥離我這麼近。」
準確來說並不算得上解藥,只是那確實是大幅改善了身體崩解的症狀。超級士兵的細胞修復的速度極快,雷耶斯藉由莫里森一部份仍正常的細胞取代了自己過速代謝的那些部份,使實驗的副作用減緩了不少。而Omega的香氣能舒緩Alpha的暴戾,撫慰著過度暴躁的心靈。
當他重新與對方親密接觸,才重新體認到自己已不能沒有對方,也理解當時的意氣用事反使自己更加痛苦,只留了那些不值得的脾氣下來。
加入利爪,有一半只是為了跟著歐卓藍繼續實驗。然而對方像是失去了興趣,除了定時協助減緩症狀外,並沒有太多幫助。他也在不久後看見對方使出了近似自己的能力,只是更加完美。沒有副作用,也可以毫無節制。
雖然曉得自己本來就是受試者,但這仍讓他難以接受,完成實驗的她並沒有試圖修復自己的失控。失去了健康的身體,失去了同伴的信賴,也失去了親近的愛人,他將怒氣發洩在每次的任務中。周而復始地,也讓他逐漸失去了詼諧與耐心。
他唯一沒有失去的是對莫里森的感情。他曉得對方需要自己——自己仍需要對方,只是這時的他已沒有面子再去見莫里森。所幸莫里森從未放棄想要找到他,也沒失去對他的信任。同時他得承認,這場捉迷藏讓他有些無法自拔,對於一個Omega這麼鍥而不捨地追著自己的屁股跑,他很難不感到愉悅。
磨合了幾十年的感情,讓他們不僅是工作上的同事、不僅是戰火中的夥伴,更不只是青澀的情人。他們都需要彼此,卻也知道彼此並不需要時刻膩在一起。他們的感情是在經歷各種生死後淬鍊出來的精華,不需要太多隻字片語去立約,也不需要官方文件證明關係。時常他們就像懂得心靈感應似地,擁有他人無法超越的默契。
在街上被莫里森發現時,其實雷耶斯就已經放棄躲藏了。這場遊戲已經玩得夠久了,他曉得一旦決定後,莫里森從不會輕言放棄。既然對方不可能先舉白旗,自己的身體狀況或許也不能讓他再撐太久,該處理的事情也都結束了,那麼繼續逃避下去毫無意義。
他確實仍對莫里森會在不該退縮的地方猶豫而生氣,作為一名領導,莫里森太過優柔寡斷,進而失去了許多不該失去的權力,但那些都過去了,他們再也不是捍衛者的領導。雖然仍活在沙場之間,但說到底,他們只不過是年近古稀的兩個老人,能做的事已經不多。
他們幸運地從每場戰鬥中活到現在,若此時再不接受與放下,或許他真的會永遠失去對方。
直到自己一直在逃避的那名Omega追上、吻上時,他才終於認清自己是多麼愚蠢。
香甜的氣味重新安撫了他長期暴躁的精神,比記憶中更美好的唇堵住了身體的崩解,像是身及心都一塊塊地重新黏合、緊實。在捉迷藏的這兩年間,他從未有這樣完整的感覺。
於是他在莫里森暈過去後,在對方來得及復原的程度下借了不少生命過來。
擅自來去又趁人之危偷吸了好幾口確實是很自私,但他好歹也有幫忙清理後續,還把自己的內褲和床借給了對方,被自己取走而缺失的那些細胞也在睡覺時修復完畢。
雷耶斯搖晃手上的可可讓水面晃動了下,接著毫無胃口地將它一同放到旁邊的桌上。
見對方似乎是回憶完了,莫里森舉起手中的麵包向著對方,雷耶斯還沒反應過來要做什麼。
「加布,不餵我嗎?」
Alpha原本凝重的臉露出微笑。
後來的時間,他們仍把自己僅存的人生大半都花在遊走世界各地上,士兵仍以一己之力打擊犯罪,死神仍依自己心情收割靈魂。當庭院的蘋果成熟時,他們收到捍衛者召回的消息。
但無論他們有沒有選擇理會,他們總會在一個月中的某幾天不見人影,回到那個在希臘海岸小鎮裡的祕密基地。
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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