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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25日 星期二

【OVERWATCH】理由【76R】



《理由》



76R (士兵76 x 死神)


R15描寫有


噗浪OW圖文合作企劃


※約二月初完稿的,所以與官方設定出入的地方請自行無視

R18番外短篇









  擁有智慧的機器將為人類帶來便利,卻也同時隱藏著極大威脅。

  即使再有智慧,機器終究聽令於程式碼,一但有人掌握了足以侵入智械們的技術,就得以下達任意指令操縱它們。

  普及全球的機械們不僅深入了家庭,更甚掌握了國家安全。

  而當有一日,隱憂成了現實,起身而抗的只能是那些不會被指令控制的人類,以及不須聽從惡意程式碼的那些兵械。

  即使脆弱的肉身遠不及金屬來得堅固,「捍衛者」依舊挺身而出,拯救世上所有飽受災難威脅的眾人。

  聚集各路人馬的捍衛者成員憑著各自擁有的技術及身手,解決了世上大大小小的難題。無論是智械危機,或是地區性的幫派威脅,甚至是急難救援,他們都致力使這世界變得更加和平美好。

  然而要引領這如此龐大的組織,就必定得有相當的能力及風範。

  莫里森的成就是眾所皆知的,並不能說組織所有的事務都交由他處理,但他確實主導了捍衛者的走向,更親自在戰場上引導探員們邁向勝利的每一戰。

  能進能退、能屈能伸,懂得在何時收手,也得懂得在何時出擊。接受過士兵強化計劃的他,不僅擁有足夠的體能,智慧的具備更是指揮捍衛者的關鍵。



  在智械危機爆發前,捍衛者早已行之有年,其中當然不乏些許反對他們的聲浪。愛好和平的人並不喜歡捍衛者使用武器處理一切紛爭的方式,後來也有支持智械的人厭惡捍衛者直接「扼殺智械的生命」。

  但這些聲音並未改變捍衛者的做法,當然也改變不了雷耶斯的想法。

  他原認為自己進到捍衛者只是個偶然,只是因為地方政府的做法過於消極,而新立的捍衛者組織恰巧在招收成員。但進到這後,他意料之外地真的找到了自己正在尋找的事物。

  「你也能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海報上的標語看似寫得華而不實,但他無法否認地確實是被這句打動了念頭。孩子總有個英雄夢,小時候總是能在電視上看到那些超級英雄使用自己的能力拯救有困難的人。他不曉得是希望擁有他人與他道謝時的滿足感,或是在完成困難後而有的成就感,但他從小就對成為一名英雄充滿憧憬。

  直到進到政府軍隊,號稱能為國家帶來和平,實際上卻毫無作為時,他的這份夢想就逐漸被消磨殆盡。

  對政府失望透頂,雷耶斯離開了從軍生活,槁木死灰地進到捍衛者,卻意外地在這重新燃起希望。

  他看見莫里森,對方就是他心目中的那種超級英雄。

  自信、陽光、友善,年輕有為地以天生擁有的領導氣質指揮眾人。他猜測對方或許與自己年紀差不多,但他在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目前所欠缺的。拯救世界的熱情。

  莫里森並非只會耍嘴皮的人,不像高高在上的官員只會坐在位子上說大話,而是親臨戰場穿梭在砲火中。即便自己中彈了,他也優先考量大局處置。

  雷耶斯不能說自己非得成為這樣的人,引領萬人、無私奉獻。但他確實仰慕這樣的人,更甚是充滿崇敬之心。

  對此,他更加致力於捍衛者的事務,只為了能夠更接近對方一點。他完美地完成所有份內工作,甚至有些不顧手段地達到自我要求。不久,他成了捍衛者進行某些地下活動的主要領導,稱這小小的分支組織為黑衛。即使這樣的行為容易與組織內部份正派人士產生摩擦,他也蠻不在意。

  他知道,莫里森是看得起他,才會交付他這些事務。

  確實他們的關係拉近了不少,莫里森並沒將對方的努力看漏,也並非將對方看做單純的同事。他們之間有著堅不可摧的情誼,是種能將背後的安危完全交託給對方的信賴。

  這並非一朝一夕所成,但彼此的賞識更加快了速度,使他們成為戰場上最好的夥伴。



  但不曉得從何時開始,雷耶斯發覺自己的想法逐漸偏移。

  當他發現莫里森在出任務時並非是叫上自己,且是在自己恰巧有空時,他開始會覺得不滿。他會對於負責對方副指揮地位的人感到厭惡,並對自己被晾在一旁覺得失落。即使莫里森告知他是需要待機以免突發狀況,或是這任務需要其他專長的人去,雷耶斯也會死盯著副指揮直到對方離開視線。

  他發覺自己是在忌妒。

  鬱悶的低氣壓壟罩著基地,其他人知道雷耶斯又開始了,通通敬而遠之。

  他不屑一顧地哼了聲,在基地內毫無目的地走晃巡邏著。

  雷耶斯依舊羨賞著莫里森,但他希望對方只看重他,而非他以外的其他人。好不容易在對方心中擁有了一席地位,卻有種被他人輕易替換的感覺。他曉得大局分寸,卻不住對此感到憤恨。

  為何不是他?

  為何得讓別人來代替他的位置?

  這理應屬於他,站在莫里森旁,被莫里森重用。

  他有自信解決所有莫里森交付的任何事情,無論要用什麼樣的手段他都會完成。

  那為何並非帶上他?

  是因為他不夠好?不夠好到只需要他一人就能解決莫里森的所有問題?

  那他會繼續努力,直到莫里森只需要他一人就夠。

  其他人,都是多餘的。

  雷耶斯瞪了眼從轉角衝出,差點撞上他的冒失探員。

  「嘖!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待在捍衛者裡。」

  他無視對方不斷的屈身道歉,甚至沒多看一眼,只留下了怒言離去。



  數日後的莫里森帶著戰果返回,也同時帶上傷痛。他們失去了兩名探員,莫里森身上也多了幾道明顯的外傷。加上染上當地的風土病,他們比外表看來更加慘烈。

  當他要呼叫醫療團隊時,他發現少了個人。

  「瑪西特呢?」

  「他……前幾天因為雷耶斯的關係離開了。」正幫探員們外傷換藥的醫助怯懦著說,不時望向站在遠處觀望的雷耶斯。

  然而被點名的那人很不爽。

 「我?我可沒印象我做了什麼。」他不僅因為莫里森這次的成果不佳而不開心,甚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對方害怕說出是應該的。

  醫助看著莫里森鼓勵的眼神,「……他說你對他說不配待在這。」

  雷耶斯想起他似乎真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他背靠牆上雙手環胸,交叉的雙腳互換了位置。

  「所以呢?如果因為一句話就走的話,不過是證實他確實沒這個資格。」他不悅地哼了聲,「太脆弱了。」

  「雷耶斯。」莫里森望向對方呼喚著,臉上沒有不悅,反倒像是在耐心教導孩子。

  「幹嘛?」

  「瑪西特是組織裡最好的藥師,而你把他趕跑了。」

  雷耶斯皺起眉不認同對方,「不是還有齊格勒在?」

  「她是外科專長,瑪西特對內科比較熟識,還有配藥問題,這次風土病的問題很需要他。」他看著對方凝重的雙眼,嘆了口氣,「這個組織裡不全然像我們一樣是能出入橫屍戰場的硬漢,也有許多內心敏感的人。捍衛者招收探員看的不是對方外表有多強壯,而是有多少能力來改善世界。這麼說,你明白嗎?」

  明白,他怎麼會不明白。雷耶斯很清楚氣跑一個人才是他的錯,面子卻讓他不想當面坦承。即便莫里森沒有明說,也沒有用責備的語氣斥責他。

  或許是信任擋住了對方的怒意,他甚至猜想對方是篤定了他會親自將瑪西特找回,才僅是這樣柔性規勸。他多少是感謝對方的,在眾人環視的場面中,讓他能有個不那麼難堪的台階下。

  踉蹌地離開了這齣鬧劇,同時覺得自己有些可悲。他最後還是找回了那名藥師。並非對方的主動要求,只因自己猜測對方會如此期待所以行動。但就結果上並沒什麼不對,他也沒理由要刻意因這種小事違背對方不言而喻的請託,破壞長久以來與對方建立起的關係。

  反正對他而言,那名藥師不過只是個不需記得名字的小角色而已。






  世界不能說因捍衛者而變得和平,歧視和衝突仍在各地上演,戰亂未從世上根除,疾病依舊困擾著眾人,天災更加劇烈地侵噬地球,即使他們擁有再先進的技術、再優良的人才,這些問題永遠不可能消失。而那些大小衝突伴隨著更多崛起的新興幫派,好的、壞的、困擾的,捍衛者沒有能夠休息的一天。

  當小型衝突逐漸演變成國家的內鬥時,雷耶斯開始倦了。

  永不停歇甚至越演越烈的爭鬥,讓他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成果。不過就只是像當初從軍一樣,熱情逐漸消逝。

  英雄?他早就不屑這個名號。

  他會繼續留在捍衛者的原因,只剩莫里森一人。

  只因對方依舊是他的憧憬,是他在捍衛者感到厭倦時,唯一能讓他想起動力的人。他甚至希望對方給予他回報,哪怕只是更重用他一點,他也會覺得待在這裡還有意義。

  所以當莫里森在指派一個重大任務而名單內沒有他時,他氣得把公告欄的那張名單扯下撕爛。

  數週後,莫里森帶著滿傷的身軀及不幸的消息返回。歸來的探員從原先的二十幾名剩餘個位數,他們簡單地悼念離開的戰士們,慰藉那些英勇逝去的靈魂。

  雷耶斯挾著怒意帶走了莫里森,直到走廊上只剩他們兩人。

  「為什麼這次的任務不讓我去?你看你們死了多少人?要是我在……」

  「要是你在的話,說不定連你也會死,我能活著回來已經很幸運了。」莫里森打斷對方的話,語氣平靜地不像是剛失去了那麼多同袍,「對方的裝備和戰術都高我們一等,這並不是你來就能解決的。」

  戰場瞬息萬變,生命隨時的消逝早已是家常便飯,對他來說更是如此。他只能祈禱那些奮戰過後的靈魂們能夠安息。

  雷耶斯望著對方寒冷如冰的藍眸,他看出眼底的哀傷,卻沒能將自己的怒火冷卻,「但我不想這樣坐以待斃!我想要跟你上戰場,你儘管把背後交給我……難道你對我的信任就只有這樣?你就只是把我當作一隻只能關在籠子裡的小貓?」

  「正因為信任你。」莫里森說得很重。他閉上眼,暫時逃避對方的直視,「正因為信任你……我才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去。若不幸我們都死了,捍衛者誰來指揮?沒有人比你我更清楚知道捍衛者的事務。」

  「既然信任我,就該相信我不會這麼輕易死去。」雷耶斯冷卻了語調,他對於對方的安排感到心冷。他認為在對方眼中,他依舊只是個需要受保護的弱者,而非同等地位的夥伴。他的命,不值得與對方並肩。

  莫里森張開眼,金色的眉皺在一起,望著對方的背影逐漸遠離。他再次闔眼試著將眉間舒展開來,卻怎麼也無法。

  「你很清楚我不是這個意思。」

  正因將他看重到一定程度,才會不希望親手讓他陷入危機。






  雷耶斯在任務上變得更加激進,他毫不留情地殺掉每個能死的目標,用多不人道的手法都會將所需的情報拷問出來。有時,他甚至單打獨鬥,獨自殲滅至少需要一支小隊才能解決的敵人。

  他想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足以成為站在莫里森背後的那人。

  同時,他發現現在的自己不僅會對副指揮感到不悅,更甚到了與對方談話的任何人。

  他,想要的是莫里森。

  並非他的名氣、並非他的地位,雷耶斯單純地想要他的人。只要莫里森看著他一人,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會是值得的。對方越是看輕他,他就越想要得到對方的認同。

  崇敬早成了愛慕,雷耶斯隱藏起這股念頭,持續地因莫里森對捍衛者付出。有時,黑衛甚至比捍衛者本身更加知名,只因一人的活躍,拯救了長久以來被惡勢力控制的民眾。

  他並不因此感到喜悅,莫里森的態度依舊,居民們的喝采對他而言也只是用來邀功的工具。

  但無論他的聲望再高,莫里森仍未將雷耶斯排入有他在的重大任務中,雷耶斯甚至覺得對方在逃避他。他們只有在公事上的談話,而會議結束後,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雷耶斯再也受不了了。他在對方安排完任務後,將對方再次帶到無人的走廊上。

  「我受夠了!我為了你做了這麼多,你卻一點也不懂得感激?我才不屑你那些在會議桌上冠冕堂皇的口頭獎勵!」他搥了下牆壁,金屬冰冷的涼意從接觸面傳來,但這沒能使他冷靜些。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不僅如此。

  「我確實很感謝你為『捍衛者』做出的貢獻,那你想要什麼?金錢?名譽?或是指揮官的位置?」莫里森微皺了眉,一半是為了對方不成熟的衝動而感到不悅。

  雷耶斯怒哼了聲,「都不是!我要的是你帶上我!我要的是你的人!什麼狗屁地位我才不屑!我想成為你能交付身後的那個人,而不是別人!你難道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嗎?」

  莫里森原皺起的眉因對方的告白鬆開了點,他很清楚對方直言的程度,對方想要他的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沉默了半秒,前跨了步拉近了彼此距離。莫里森在闔眼時,他重新將凝重聚回眉間,朝來不及反應的對方吻上。

  他以舌撬開對方咄咄逼人的嘴,深入、交纏,舔拭著對方的震驚及屈服,交換那些從未親口說出的情感。

  當他鬆嘴時,雷耶斯早已忘了剛才的憤怒。他根本無暇想起,這個吻不同於對方表面上的冷靜,而是如此激情。

  「如果你要的只是個吻,我隨時可以給你。如果你想要性愛,我們隨時可以來一砲。」莫里森毫無掛念地轉身離去,「但你別忘了,我們是軍人,這裡是戰場,軍人是沒資格談戀愛的。做為一名戰友,我很欣賞你,身後的安危能交給你,但我永遠不可能將自己交給你。」

  當莫里森消失在遠處轉角時,雷耶斯才因不同理由重新燃起他的怒火。

  「你他媽的……你是不可能還是不敢?孬種!」他摸上自己的唇,對方的餘溫及氣味仍在上頭,「給我好好解釋這個吻啊!」

  熱情、渴望、隱藏在深處的愛意,同時藕斷絲連地離去。

  他知道了對方的心意,卻也同時殘酷地知道對方有多麼倔強。他明白莫里森一直都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無論是待人或待己,這才能讓被指揮的眾人心服口服,他也欣賞對方這點。

  但只有這個時候,他希望對方能夠再多放一點私情,哪怕是再多一秒也好。






  雷耶斯原以為在那之後能有機會再更進一步的,但不斷襲來的任務請求使他總是錯過對方。

  他真的倦了,對於得不到回報的這個組織厭了。他想要的回報只有莫里森,哪怕是一個肢體接觸、一句對談,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交流都行。他不奢望對方會再給他一個吻,或是更進階的接觸,但不管是什麼,遇不上對方一切都是空談。

  源源不絕的麻煩,使得任務不減反增。即使各地的暴動及智械的問題已逐漸趨緩,其他更多大小問題則像蠕蟲般冒出。他對拆散他們的這個世界更加感到厭惡。

  抱著憎惡的心,剛結束任務的雷耶斯返回基地。他尚未將需要整修的裝備交出,就收到一封緊急電報。帶來的是壞消息,同時也是好消息。

  莫里森所在的前線急需後援。

  他們所處的邊境戰火區已交戰近半年,莫里森引領的小隊也已前往協助約三個月之久。即便物資有持續補給,但長期累耗下來的疲勞使他們意外失去了不少成員。看似無盡的這場戰爭,卻無法輕易放手退出,他們面對的不僅是當地政府的壓力,還有無辜人民的期待。最終,他們迫不得已選擇了在能力範圍及允許的資源內,繼續協助盟軍。

  雷耶斯一邊唸著對方選擇的愚蠢,一邊換上新的裝備準備出發。

  只需他一人,他會終結這場戰役,終結這場使他心煩的愚蠢鬧劇。



  雷耶斯並沒有直接與捍衛者成員會合,他從戰場的另一邊逐步推進。從戰火最薄弱的邊緣地帶潛入,解決了躲在壕溝內的平地偵查兵、找到對方紮營的帳篷補充物資、小心接近並將高處的狙擊手處理掉、遇見了幾個佯裝成普通市民的自殺炸彈客、從無線電竊聽到敵軍未來欲行的戰術。近乎清理了一小區的敵人,他才找個僅僅足以遮蔽視線的破屋內稍作休息。

  當一堵牆與另一堵牆碰上了,只能比較誰更堅硬。但當牆遇上了鑿子,只要牆上有一點裂縫,牆很輕易就會崩毀。

  有時,一個能力足夠的軍人比一支精良軍隊更容易擊潰敵人,他熟知這點,也知道這是只有自己才辦得到的事。於是他從對方最脆弱的地方進攻,逐步解決那些擁有一定地位、卻又沒有太大抵禦能力的敵人。

  戰場上的消息傳得快,也傳得慢。

  莫里森帶著幾人巡邏附近仍有居民居住的地區時,發現路上相較前幾日安靜了許多。幾乎沒有碰上敵軍,或是聽見槍火交戰的聲音。在他覺得怪異時,一名外探的偵察兵返回報告狀況。

  「報告指揮官!」對方朝莫里森行了簡易的舉手禮,「東側的敵軍數量明顯減少,據傳有人看見一名備有捍衛者標誌裝備的人潛入敵營中,上前查看後該處的敵軍已經死亡,但四周沒發現那名可疑人士。」

  莫里森沉默思考了數秒,在捍衛者中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也就只有那麼一人。即便莫里森自稱一人軍隊,但在這烽火連天的戰地裡要顧全自己及隊友是非常困難的事,他也不像對方那樣那麼善於躲在陰影之下移動,暗殺並非他的專長。

  在對方的名字冒出在腦中前,莫里森就已經移動了他的步伐。

  「指揮官,請問您要去哪?」

  聽到對方的疑問,他才發覺自己不聽使喚而頓了下腳步。

  「我只是去稍微確認對方的身份,你們繼續巡邏就行。」

  「需要派人陪您一起去嗎?」

  「不了,既然對方帶著我們的標誌,也幫忙清除敵軍,那幾乎能篤定對方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轉過頭來,給予一個誠懇的笑容,「不必擔心。」

  「好的!還是請您務必小心!」

  莫里森再也沒有回頭看向敬禮目送自己的那名探員。他怎麼會有時間和心思去看。

  三個月的心力交瘁,每一聲槍響都震開了他與和平的聯繫,每一發打在他身上的子彈都擊碎了他對戰事的堅定。當他看見躲在殘破屋舍裡害怕相擁的居民時,他想起了總是追隨他腳步的那個人。只有在與對方一起時,他才得以在令人恐懼的無盡任務中,感到一絲安心。

  但他選擇不在重要任務中帶上雷耶斯,不是害怕對方會因此受傷,他知道對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而是他害怕自己會在任務中分心,會在最不該分神的時刻,被對方的一舉一動吸走注意。

  他喜歡對方戰鬥時的模樣,如鬼魅的步伐飄忽敵人之間,動作流暢且有力的雙臂能瞬間抓住敵人的弱點,在對方措手不及時迅速解決。他覺得雷耶斯在戰鬥時像是為敵人獻舞,而這支死亡之舞,對他而言有種無法言喻的魅力。力與美,他被對方的演出深深吸引。

  他也欣賞對方的能力,無論是場上的優異表現,或是不懈進步的態度都值得他讚賞。即使對方偶爾會口出惡言,但那通常只是說說,也不會因一時的怒氣導致工作停滯不前。

  相處了這麼久,他知道對方一直都在追隨自己。不僅是上司與下屬的追隨,他總覺得雷耶斯緊隨著他的眼神中,總是帶著想要佔有的私慾。這原先只是一個荒謬的猜測,直到那天對方的自白。

  莫里森的一時停頓、一時衝動,當他吻上對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為何會不停地在意對方。因為這個吻,早被繁事壓到停擺的心,又開始大力跳動起。

  他對他的感情,並不如原先想像得淺。莫里森不曉得自己是何時被這一身漆黑的男人動情,不只是因欣賞而受對方吸引,更是優越且強大地值得信賴。他偶爾會覺得,彼此託付且關注的程度,早就超越了同事,或是出生入死的夥伴。

  他的內心深處,想要結下更深的關係。

  但,身份使他不允許,現況時時阻撓著。他捨不得地離開好不容易正視的情感,在自己反悔前告訴對方、告誡自己,彼此是不能有結果的。

  他們都是軍人,然而情場上的戰爭並不屬於他們。

  莫里森藉著任務麻痺自己、藉著避不見面遺忘對方,他選擇逃往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對方的戰區,或許會就這麼一去不復返,他必須專心在瞬息萬變的戰爭上。這一切用來搪塞自己的藉口,卻絲毫阻止不了他想要對方的原始慾望。

  越是逃避對方、逃避情感,他就越懷念。

  那個吻,對方的氣味,唇上的餘溫,直到現在都仍殘留在心頭。

  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自己,才會任由身體在聽到僅僅只疑似是對方的消息時,不假思索地前去尋找。

  莫里森調開無線電的頻率,躲過了幾個遞補戰線的敵人視線,拐進民舍巷弄中。他謹慎地提著步槍循著一些跡象前進,血跡、腳印、散落的子彈。他不認為這些全是雷耶斯的,甚至懷疑自己只是在跟著某位敵軍傷兵。

  當掛在屋簷間的帆布遮去了天空,僅從縫隙灑下些許陽光時,他沿著細微的血跡看見被藏在空屋內的敵人屍體,塵土印出的殘破腳印則往另一方向前進。

  腳印幾乎淡得看不出來,若非是受過訓練,或是有敏銳的觀察力,一般人根本無法察覺。他知道這個走路習慣是誰的,但明顯因疲勞才使腳印沒像以往那樣更不留痕跡。

  他害怕,他期待,他在順著腳印拐過幾個彎後,在一間不起眼的破屋找到了靠在牆邊的雷耶斯。



  神啊,要是這是場夢,求祢永遠別讓我醒來。



  「傑克?」

  雷耶斯放下聽見腳步聲而戒備在旁的消音手槍,他花了足以致命的兩秒,才從小憩中的模糊視線聚焦,把入口處的那人看個清楚。而在他來得及想出對方為何會隻身出現在這前,對方的唇已湊了上來,被壓制住的四肢使他哪也去不得。

  迫切、慾求、思念,他能從對方的舌上嚐到急性,同時他也未曾看過對方如此感情用事。

  依戀著對方的氧氣,直至彼此被情慾填滿,莫里森才轉移目標,輕啃起脆弱的頸側,感受大動脈的浮躁。黝頸、鎖骨,他不想再逃避,他想看見對方更秘密的地帶、正視對方的一切,深入探索令自己如此心煩的這人。

  緊錮對方的雙手開始在身上游移起,繞過不多的輕便裝備,試著從衣擺下探入愛撫著,以指尖刻劃出精實的腹肌,觸察逐漸熱起的體溫。渾重的氣味,更真實了這一切的感受。

  雷耶斯看著面前的金髮多了幾縷不顯眼的白。他空出的雙手將十指伸入髮絲,不捨地、滿足地。他享受著對方只注目著自己的時刻,對方終於不再隱瞞地為他著迷。

  頸邊被對方吐出的急慾打濕,不曾停下的手代替雙眼將他看遍。寬鬆的軍褲被聳起,強硬伸入跨間的大腿正蹭著他,卻再也沒有更多動作。

  他知道莫里森正猶豫,猶豫是否該繼續。即便是情慾高漲的此時,莫里森仍想起了身份及處境。但理智不敵三個月的加壓及長久以來的抑制,他只煎熬了漫長的幾秒,伸在衣中的手下移開始要解開對方的皮帶。

  在他正要扯開對方褲頭時,幾條巷外的大街上傳來了爆炸聲。

  莫里森閉起眼,他不願自己的夢就此醒來。

  爆炸像是一切的開端,沒多久後便伴來不盡的槍火喧囂。即使聲音一直沒有逼近,也不得不將莫里森拉回戰場。他腰間的無線電更無情地跟著傳出聲響。

  「指揮官、指揮官!您現在方便嗎?緊急事件!麻煩請回應!」

  他刻意轉到鮮少人知的緊急聯絡頻道上,且希望它永遠也不會響,但失真的緊急通知破碎了他的夢。

  莫里森沉默了一秒,拿起回應對方。

  「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著被自己壓在地上的那人,沉默著。從話筒傳出的聲音與外頭逐漸激烈的戰況一樣模糊,他不想聽,他聽不見,他覺得對方眼神中的咆嘯遠大於那些。

  又要逃走了嗎?孬種。

  莫里森閉起眼,深吸最後一口他眷戀的氣味。

  「我隨後就來。」



  雷耶斯默怒目送對方離開。他所認為對萬事無畏的指揮官,總是在面對自我時逃跑。對方進步了,卻又失敗了。但他怎麼也追不上這速度驚人的傢伙,對方能在瞬間堅定好下一步,而他總來不及阻止對方逃跑。

  他自己也是失敗的那個,一次又一次地讓對方從自己眼前溜走。他並未贏得對方的心,因為若要是那樣,對方就不會因此離去。

  以為來到這會有所改變的。明明克服萬難走到這地步,最終卻獲得這樣的結果。

  怒意轉成挫折,雷耶斯蜷曲著身子,沒在角落的陰暗之下。



  戰役的勝利並未讓莫里森感到喜悅,在那次會面後,他再也沒見過雷耶斯的身影。即使他動用捍衛者的資源去尋找,幾乎鑑別了戰場上的每一粒沙,但都無法像當時循跡而獲。他感到罪惡。

  若對方只是在戰役中逝去,至少他還能再見最後一面,至少他還有心理準備,畢竟戰爭是無情的。但,對方的失蹤卻是自己親手造成,若他當時沒有離開,若他能帶著對方一起離開……

  當時那位偵察兵問了莫里森有無發現那名可疑人士的蹤影。

  「不,我什麼也沒發現。」

  他不能說出自己因私情而耽擱了對戰況的瞭解,他更不能在這時讓雷耶斯的行蹤暴露。即使他想不出為何對方會突然參與這場戰爭,但對方的突擊確實讓他們在這場戰爭中輕鬆了不少,比預計提早了兩個月撤出。

  莫里森拿起名簿,將此次逝去的探員名字寫上。其中不包含雷耶斯,他知道對方沒死。

  至少,不是因為這場戰爭。






  捍衛者逐漸失去了重要人士,一道令人擔憂的流言也在組織內到處流傳。

  近十來個國家政府打算撤銷對捍衛者的資助。

  確實捍衛者對世界各地都有貢獻,但不受國際公約及激進的處理手段,令不少國家感到威脅。捍衛者擁有著足以與世上任一強國抵抗的人才及技術,擺盪不定的立場更使這點顯得關鍵。即使是為了穩定秩序才會派出人手協助,但在國家間的爭戰中,有時很難說哪一邊才是正確的那方。

  對那些戰爭頻繁的國家而言,捍衛者是最大的隱憂。

  金錢並非最大困擾,他們擁有獨立的收支部門買賣設備,也將技術及人才租給所需的地方。但少了地方政府的支持,捍衛者的行動將會變得困難,部份民眾也被媒體渲染而對捍衛者不友善。

  當名聲逐漸下降,當不再有人才進駐,捍衛者也差不多步入尾聲。

  但莫里森知道,這些只是表面的問題。是何時讓政府對捍衛者產生了不信任的動搖?是何者讓媒體大肆報導捍衛者的負面消息?許多浮上檯面的事情都是內部人員才會知道的情報,但在抓出這些問題的元凶前,捍衛者已瀕臨解散。

  莫里森卸去了指揮官一職,並在這之前攜出捍衛者的一些裝備,匿名在世界周巡,試圖找出真相。

  以及那名昔日戰友。

  直到耀眼的金髮已全數花白,他也未能等到雷耶斯回歸。他幾乎認為對方已經死了,但即便是屍體,甚至僅是刻有名字的慰靈碑都好,他仍想找到對方。捍衛者並沒有替他立碑,只因莫里森的堅持,失蹤不代表殉職。



  士兵強化計劃編號第七十六號,化名為士兵76的莫里森在多拉多的某條陰暗巷弄中穿梭。他早有耳聞烈骨幫在此處的迫害,然而他們的隱密性及主旨使他們能輕易招收新血,導致捍衛者從以前就一直未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受過智械迫害的人們對於這一幫派有一定程度的認同,但也因龍蛇混雜的緣故,不少人只是為了欺負弱小而加入。

  就連孩子也不放過。

  正義感驅使他無法坐視不管。他成功擊退烈骨幫的小混混,救出無辜的女孩,但同時也受了傷。對已有一定年紀的他而言,即便再有多麼強韌的身體,再小的傷口都可能輕易成重傷。

  莫里森找到一處安靜的街角,沒有塗鴉也沒有遭受肆虐的痕跡,乾淨得不可思議。生化力場已所剩不多,他確認安全後為傷口進行簡易清潔及包紮。他聆聽著這座城市暫時的安寧,月色及風景明明是如此美麗。

  誰也說不定他會在何時死去。或許是下次戰鬥,或許是他老得再也提不起槍時。他閉上眼,稍早滲血的傷口正被繃帶緊縛而腫脹著。得在這種時候,他才有活著的實感。

  莫里森指揮官早在離去捍衛者時,就此從世上消失。他的心似乎與雷耶斯一同失蹤。

  他有時在想,自己選擇離開而非堅持留下,是否又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身份、逃避沒有對方存在的地方、逃避自己的錯誤決定而後的遺憾。

  但或許得離開捍衛者後,他才能有一絲機會挽回錯誤。不再受組織侷限,能夠盡情做僅利於自身的事物。他能夠放更多私情,不必再以大勢下判定。

  或許,他早該這麼做。

  一聲細小的腳步從轉角處傳來,莫里森睜眼提槍戒備,躲到木桶後頭觀察。一抹如影般的黑色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對方沒花多少時間便發現躲起的莫里森。當對方認出他手上的武器是捍衛者所製時,黑影拿出雙霰彈槍作勢攻擊。

  對方臉上的白色面具遮不住主人的敵意,莫里森在對方擊毀木桶前往一旁逃出,他躲進牆後當作掩護朝對方回擊。幾發子彈打中了對方,他卻絲毫沒有慢下腳步。爾後的幾發,甚至直接穿過了部份化為薄霧的身體。

  「還是一樣只會逃嗎?」

  沙啞的嗓音在莫里森換彈時傳入耳中,他困惑著、詫異著。他從未見過對方,對方卻好似與他熟識。他開始起了疑心。

  當黑衣人走進拐角,莫里森卻不在那頭,反倒是遇上了幾名因吵雜前來的烈骨幫成員,地盤遭受威脅的他們立刻朝對方攻擊。

  「礙事。」

  黑影在敵人間流轉,他一派輕鬆地躲開棍棒及土製步槍毫無章法的攻擊。當他一抬起手,扣下板機,鮮紅便與哀號一同大量從敵人身上噴出。不出幾分鐘,敵人便已倒下半數。剩下的殘黨見自己似乎被耍著玩於是準備逃跑,但男子化作黑霧追上擋在面前,沒放過任何一人。

  躲在高處的莫里森目睹了整個過程,對方的戰鬥方式讓他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讓敵人獻出靈魂的死亡之舞。

  經過這麼久,他依舊為對方的舞蹈著迷。明明是極為殘酷的事,對方卻能像在舞台表演似地充滿美感。他未曾想過自己能有機會再見上對方一面,他以為對方早在什麼地方死去,環遊世界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到對方的墓。

  莫里森不曉得對方為何會變成這樣,是自願或非自願?他也不曉得對方為何明知是他,卻還朝他開槍。

  ——不,他曉得原因,心痛地令人難受。

  是他造就了對方的憎惡,是他使對方視他為敵人。

  但他同時也發覺,對方並未對他恨之入骨。明能像追蹤烈骨幫一樣追上獵殺他,對方卻選擇緩步前進。

  或許,他能讓對方放下過去、放下憎恨。這也是他選擇拋開捍衛者的理由。

  雷耶斯拐回他與莫里森相遇的街角,在張望之時毫無防備地被從上方一躍而下的莫里森壓制在地。他的槍因衝擊鬆手掉在遠方,但失去武器的他卻沒打算掙扎逃出。他被翻了個身面朝對方,才發現對方手上什麼也沒拿。

  「雷耶斯。」

  他已經多久沒聽過有人這樣叫他了。






  在那場戰役時,在莫里森逃開後,悔恨的漩渦將他的感官吞噬消沒……他以為是這樣。當他發現自己蜷曲的身子無法舒展開來時,一簾黑幕極速蓋過了他的意識。

  重新找回意識時,他發覺自己早已不在戰場,而是一處簡潔卻令人不快的房間裡。無窗的房內有幾張看似拷問用途的床及椅子,空氣中少了戰場的煙硝,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藥水及不明機器的低聲運轉。他被固定在其中一張床上,冰冷的躺板使他不太舒適,被緊束固定在角落的四肢與固定方向的頭部令他絲毫無法動彈。

  他覺得有人就在旁邊,無法移動的頭即使極力往最旁看去,也沒法看見半個人。

  「……!」他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

  「為什麼他要拋下你呢?」

  毫無起伏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有些假,明顯是合成音,他能聽出那是自己的聲音。

  「他明知道你愛他。」

  他明知道這是低劣的手法。

  「他明知道沒有什麼比你還重要。」

  「他接受了你。」

  「他都打算和你做那種事了。」

  「那他為什麼要逃跑?」

  「他在騙你。」

  不。

  「他在玩你。」

  不是。

  「他只是把這一切當作兒戲。」

  他不想聽。

  他不想承認。

  他不想承認這虛假的聲音確中地說出他的擔憂,但他卻絲毫無法拒絕。

  越是逃避,那些想法就跟得越緊。

  你他媽的又知道些什麼?

  他喊不出來。

  他無法反駁。



  雷耶斯勉強留住了自己的意志,但心深處的猜忌卻不斷冒上。如黑泥般使他深陷其中且無法逃離,冰冷地不停剝奪殘存的體溫,一點一滴地削去他的冀望。或許就像對方所說的,那些不過只是他以為,以為莫里森會認真回報。

  一切,不過只是他自作多情。

  仇恨及報復的心態充斥他的念頭,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身上挨了針。過了許久,挨針的傷口開始發疼,接著如烈火般蔓延擴散,遍及全身。皮膚下好似正在燃燒,疼痛幾乎剝離了他的意識。

  宛如在嘲諷他的無能,無論他再怎麼痛苦,都只能任人宰割。

  「這是我們團隊最近正在研發的基因療法,你覺得如何?」

  是齊格勒的聲音。

  在極為朦朧的意識下,他只能想到這樣了。火焰還在燃燒。

  「真可怕。」

  「失戀也沒必要把自己搞到這樣吧。」

  「我對你太失望了。」

  「你真以為他會認同這樣的你?」

  他分不出哪個是誰的聲音,很耳熟,但他的聽覺也幾乎被火焰吞噬,嚴重的耳鳴與暈眩讓他難以維持自我。人在被燒時是這種感覺嗎?他想不出來。

  他只知道自己極度痛苦,然而捍衛者的那群傢伙仍在說風涼話。他得不到莫里森的愛,得不到同伴的認同,他遭受這種折磨,而折磨是齊格勒所為。他不是她的小白鼠。

  他受夠了,他恨透這一切,他恨透讓他如此痛苦的捍衛者。

  喉嚨的燒灼消失後,他終於能發出聲音。絕望的咆嘯,猶如遭受地獄之火的懲罰,是他曾經信任他們的懲罰。

  當蔓燃到再也沒有一物能燒毀時,雷耶斯的身子有如灰燼般崩解,又再度重組。他說不清自己身體怎麼了,但他能自由化為黑霧,再將身體復原。他不再有任何感覺了。

  他並沒有立刻離開束縛他許久的這張床,沉重的悲絕讓他不想移動分寸。他閉上眼,再也沒有虛假的聲音煩擾著他,但情緒爆發而後的睏意襲捲而來。

  「利爪組織永遠歡迎你。」

  這是他在再度失去意識前,聽見的最後一道聲音。溫柔地有如他最後一絲必須抓住的救贖。



  鏡子前的他殘破不堪,蒼白的肌膚與稱不上是完整的面容,以及能自由化成黑霧的能力,他很難再說自己是名人類。

  戴上無語的白骨面具,雷耶斯化名Reaper,甩槍時劃出的圓弧,如同漆黑鐮刀收割所有阻撓他的敵人靈魂。他加入了利爪,同時在世界上找尋獵殺捍衛者剩餘的成員。

  尤其是那位曾令他崇愛的指揮官。

  他試圖找出害他落得如此下場的捍衛者成員,即便捍衛者早已瓦解,但他所恨的人們依舊存於世上。自從莫里森從他眼前離開時,他就已經失去人生目標了。不值得留戀的世界,不可能變好的世界。最初的英雄夢,果然只是個可笑的幻想。

  他說不出身體變成這樣究竟是好是壞。他幾乎死不了,感覺不到疼痛,且他能更靈活自在地移動。但他必須以面具度日,醜陋的面容,醜陋的心,他沒法再讓自己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或許進到捍衛者後,就注定得過著不凡的一生。






  雷耶斯不停打聽著莫里森的消息,直到在狹巷中相遇。

  他原以為在遇見對方後,會毫不留情地殺死對方。但他錯了,他仍保有一絲猶豫。

  當他看見對方已完全蒼白的髮,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嘲笑對方的衰老,而是為此感到不捨。他曾撫過的柔軟髮絲,金色耀眼地猶如對方的自信,如今都因時間的流逝而褪色。

  當他躺在地上望著對方已卸去面具的臉,對方蒼老的面容上多了幾條怵目驚心的傷痕,他幾乎憐憫地想將手伸上前。但對方給予他的笑容,依舊如年輕時一樣燦爛,也同時帶著無盡的歉意。

  當他聽見對方喊出他早已遺忘的名字,他原以為早被仇恨腐敗染黑的心,又重新鮮活了起來。他幾乎能聽見自己並未消失的心跳,隨著躁動將埋藏深處的情感重新翻上。

  莫里森伸手要卸下對方的面具,雷耶斯的畏縮沒讓他停下,揭曉的可憎容貌並未嚇退他。

  他傾身,好好地給了對方一個吻。

  不忍、牽掛、解脫。

  他再也不必因身份壓抑自己,他是自由的。

  莫里森闔眼靠上不再拒絕而順從的對方額上,兩人的呼吸是如此相近。

  「我依舊是名軍人,但同時也是名自由鬥士。」他喃喃著、懊悔著,「或許我最該逃的,是指揮官的身份。」

  他依舊深邃的藍眸望著對方,「抱歉,我讓你等太久了。」

  雷耶斯穿著尖爪的十指小心地伸入對方髮間,他喜歡對方這樣看著他。

  他以為自己還有理由怨恨對方的。

  「只會自說自話的童子軍。」

  做為Reaper以來,他第一次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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